——为寂静与庄严所支配的禁书库里,充斥着一抹紧张感。
「————」
一位年幼的少女坐在脚手架上屏息静气、一声不吭地望着眼下的状况。她身着奢华的衣裙,如人偶般可爱的脸面上染着一丝紧张之色。浅色的头发被卷成似乎很花工夫的纵螺旋,她的手正在不停地摆弄着头发的尖端。
少女的名字是碧翠丝——是这个禁书库的看守者,也是这个房间的管理主。
「————」
碧翠丝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禁书库里度过,这里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工作的地方。
这是室温长年温和,充满了古老的书香,是最适合坐在脚手架上安心读书的地方。当然,作为管理者熟读书本的她,在禁书库里能够让她感受到心灵的安宁,是能够让她安心宁神的珍贵时光。
而对她来说,会在禁书库里,让自己的面颊因为紧张而僵硬,想要把自己娇小的身体越发缩紧的事情可不太有。
那么这个原因,到底是为何——,
「——碧翠丝大人」
突然,一道声音闯入了自己的思考。
这道声音是从排列在禁书库中的无数书架里,从那收纳了众多厚重书本的空间里传出来的。一位少女,正站在其中呼唤着碧翠丝的名字。
听到少女的呼唤,碧翠丝抬起了头。见碧翠丝的视线转过来,少女轻柔地用手指抚过眼前的书架。
「请问这是什么?」
「这点小事情你太夸张了啦!」
被少女把沾染在指尖上的白色灰尘摆到面前,碧翠丝叫嚣道。
碧翠丝因为怒吼而满脸通红。她的卫生检查,再一次不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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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翠丝大人,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打扫要从上面开始,这可是基础」
「不是从上面开始了嘛!嘿咻嘿咻地扫了啊!你说好了,然后都不听贝蒂说好,就把清扫工具一个一个都去放好了我也没办法啊!」
碧翠丝叫吼着踩着地面,自己的工作受到了不公平的评价让她十分恼怒。这时,听完碧翠丝的辩解,站在面前的少女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唇表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吗,摆出这表情」
「不。只是觉得从碧翠丝的人口中听到嘿咻嘿咻、一个一个之类的词感觉很是可爱」
「偶尔从你嘴里听到这种妄言的时候总感觉你是完全受到了那混蛋不好的影响,让贝蒂感觉很不想和你说话」
「居然……说自己和昴君很合得来,好害羞呀」
「这解释方式想太多了吧!」
看到少女红着脸垂下目光的模样,碧翠丝感觉自己浑身没劲。
这位少女有着蓝色的短发,眯起的眼瞳也是和发色相同的淡蓝色。她穿着用罗兹瓦尔宅邸工作者制服进行了暴露度魔改的女仆服,和怜人的少女十分相称。
她是这所宅子里的佣人,是双胞胎姐妹里面用敬语婊人的那位的妹妹——雷姆。
「说起来,果然这么大的空间根本打扫不过来的」
前一刻的羞涩荡然无存,雷姆环视禁书库的眼瞳里充满着女仆的责任心。如她所说,拥有莫大藏书量的禁书库打扫起来并不容易。
更别提这所有的工作都只压一名小小的管理员身上。
「碧翠丝大人,果然这里要一个人来还是有点困难……」
「双胞胎妹妹,虽然看在你平时工作的面子上,有时会像这样让你进来,但这充其量也只是让你确认打扫的进度而已」
「真固执」
「这种直言不讳的地方你和你姐姐还真像」
听人说自己和拉姆很像,雷姆先是惊讶随即一脸的高兴。她的表情完全不按自己的套路走,这让碧翠丝再一次疲惫地叹了口气。
——打扫禁书库,以及雷姆随之的定期检查。
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这件事成为了两人之间的秘密。话虽如此也不是很么大事,实际上就是认真到神经质的雷姆对于管理非常不到位的书库提出了意见。
不管怎么说,再加上碧翠丝本身就没这个想法使得书库的卫生情况迟迟不见起色。就是定期来进行监督都没什么效果,这让雷姆只觉得失落。
「说来碧翠丝大人,其实今天是有事情想要找您商量」
「商量?」
卫生检查不合格,表情上都已经做好了今晚就到这里结束的准备的碧翠丝一挑眉头。
「是的,商量。不是打扫,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要拜托」
「哈……先说好,贝蒂可没打算和你搞好什么关系。别因为这几天的事情会错意啊」
「但是,这件事只能拜托碧翠丝大人,是很重要的事情」
「……嘛,只能找贝蒂的话,先说说看倒是也行」
这种地位应有的态度让碧翠丝心情有了些微微地好转。在碧翠丝答应之后,雷姆伸手示意入口。那里是一扇门。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门,但那是能连接罗兹瓦尔邸和禁书库自由往来的「随意门」的媒介。
而现在,门前正摆着一辆餐车——那是在罗兹瓦尔邸十分常见,用于运送餐点茶饭的工具。
「一开始贝蒂就很诧异了。你为什么要把餐车拿过来」
「那是因为,这个餐车事关雷姆想要拜托您的事情」
雷姆有些微妙地骄傲地挺着胸,走到餐车旁。随后取来了餐车上的银制餐盘,递给坐在脚手架上满脸狐疑的碧翠丝。
一切到位后开口道。
「这是为昴君制作的美乃滋料理,希望您能够协助开发」
一脸明媚的雷姆打开餐盘的盖子,温热的气息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浓厚的美乃滋香味,将闻惯了的书本气味一扫而空。
「诶,不要啊」
碧翠丝说着露出了打从心底厌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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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乃滋,在菜月・昴的故乡似乎是很特别的有名调味料。昴很喜欢那个,自从在宅邸里再现出那个味道之后,就一直有贮存。
雷姆当然也会想要用美乃滋来为昴做出一点贡献。
「不过,这次不只是这样」
说到底,雷姆在平时的无时无刻不想着要为昴尽心尽力,要为了他做点什么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是,这次为什么要把碧翠丝给卷进来很是让人在意。
而这是因为——,
「其实前些天,姐姐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两个人为昴君做了美乃滋料理,说是为了表达平日里的感谢。……背着雷姆」
「————」
「不,这件事本身倒是无所谓。雷姆也知道昴君是个很出色的人,姐姐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会为了他做料理也让人觉得很欣慰。……但是,那个时候雷姆却被排除在外,这让雷姆有点,相当有点,十分有点遗憾」
「————」
「因为,要说对昴君的感谢之情雷姆也是一样的。所以,为了不输给姐姐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雷姆也要加油!」
「所以不懂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要来贝蒂这边啊!」
在雷姆说明了为什么要把餐车整个搬到禁书库里来之后,碧翠丝喊出了声。
她怒发冲冠的模样让雷姆歪起了头,认真思考起是有哪里没说明到位吗,还是说是产生了什么误解。
「碧翠丝大人,请冷静下来。是雷姆说的太不明白了。为了不招致误解简单地说……就是雷姆,想要侍奉昴君」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其他的理解的,你这么一说反而感觉可疑了啊!」
雷姆握拳在胸前,哼地一声干劲满满。面对她的姿态碧翠丝望着天花板仰天长叹,雷姆把餐车推过来,
「已经找到了新料理的门道了。剩下的就是美乃滋的臂力,只要把这里也完善了就能够拿出手给昴君了」
「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哪里还需要贝蒂了啊……」
「有的。需要碧翠丝大人来尝味道……对吧,昴君和碧翠丝大人不都喜欢美乃滋吗。喜好,两个人也很相似……好狡猾」
「管贝蒂毛事哦!这是无罪之冤啊!别自顾自地在那边羡慕啊!」
雷姆的眼神里出现了少许的险色,碧翠丝高声诉说着自己的无辜。忽的,雷姆说着「这可不行」恢复了正常,轻咳一声,
「总之,昴君和碧翠丝大人在味道上的喜好很相近。所以,只要制作出能让碧翠丝中意的餐品,那么也一定会合昴君的口味」
「你想说的事情已经懂了。你说贝蒂和那个男人喜好相似的这句暴言也当做没听见吧。但是,宽容也就到此为止了」
「碧翠丝大人……」
碧翠丝将短小的双臂抱在胸前,转过身去拒绝了雷姆的提议。嘟着嘴唇,用态度表示着完全的拒绝。
看到碧翠丝顽固的态度,雷姆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双肩——,
「——来,啊——」
「啊呜,收下了。——哈!糟了!」
看到勺起了料理的汤匙被递到眼前,不假思索地就吃下去了的碧翠丝一脸愕然。但是,惊讶之色也不过一瞬,少女的表情随即就沉溺在了其味道之中。
「唔姆唔姆……被算计了。但是,味道还不错。倒是不错」
「这就最好了。姐姐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似乎是给烧白薯切出一道口,把美乃滋涂到里面然后做出了「蒸土豆」。所以,雷姆要求要更高一步,着手做了一道冷了也好吃的美乃滋料理」
碧翠丝的嘴边因为吃着烤白薯而弄脏了,雷姆对她诉说着新料理的理念。
餐盘里热气腾腾的是把蒸白薯捣碎之后再用美乃滋混起来的一道菜。而雷姆又在此之上,切碎新鲜的蔬菜加了进去进行了调味改良。
「蔬菜也有合适的和不合适的,不过这么一来就算是讨厌蔬菜的碧翠丝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也能吃下去了,昴君也肯定会高兴的!」
「这是为了讨那个男人欢心才弄出的副产品这点让人感觉不爽,不过味道倒是不错。就夸你一句这已经很和贝蒂的口味了吧」
「谢谢!」
听到碧翠丝的称赞,雷姆带着满脸的笑容用没拿餐盘的手单手行了提裙礼。
碧翠丝一脸满足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向餐盘伸出了手要求再来一口。但是,雷姆突然把料理挪开了。
「————」
再伸出手。又一下躲开。伸手,被躲开了。伸手,躲开。
「为什么不让人吃啊!吊人胃口也要有个度啊!」
「不,并不是在吊人胃口。只是,这盘美乃滋料理再让碧翠丝吃下去就麻烦了」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说因为限量所以舍不得之类的……」
「——不是,正相反」
在不开心地瞪起了眼的碧翠丝面前,雷姆一言不发地后退了去。在她身后的餐车上,雷姆伸手示意着无数的餐盘呈现在了碧翠丝的眼前。
如果说,那全部都要碧翠丝来尝味道的话——。
「已经说过了,想要做出合昴君口味的最棒的料理。为此,希望碧翠丝能够帮助到死为止」
「到死为止!你说了到死为止了吧!你的性格真的相当扭曲……」
「好了,啊——」
「啊——……嗯。好吃。别开玩笑了!!」
雷姆通过改变微量的美乃滋,想要找出最适合的味道。不仅仅是美乃滋的量,还有食盐和食醋之类,美乃滋本身的质量也是关注点。
时间再多都嫌不够用。料理之道的水太深了。
「还有很多盘!没空休息了!就像姐姐大人和爱蜜莉娅大人一起努力的时候一样,雷姆和碧翠丝大人也一起努力吧!」
「等、等一下啊……这个,说到底努力的不是只有贝蒂……」
「不仅有热的,冷掉以后的也拜托了!啊啊,请尽管尝!」
「吃就吃——!」
兴上头来就会变得不顾前后这是雷姆的缺点,而碧翠丝则是话不管怎么说还是会关心人的性格,于是这种恶魔般的契合,导致了悲剧的诞生。
静谧而又庄严的禁书库——至少仅限今晚,是和那种氛围完全无缘了。
之后,碧翠丝的辛苦化作了成果,新料理被上到了昴的面前。
「土豆沙拉!这个,是土豆沙拉吧!雷姆,真亏你能想到啊!」
「是的。为了昴君倾注了侍奉之心。再多表扬一点也是可以的哦」
「啊啊,谢谢了。超高兴……说起来,为什么碧翠子油光满面的,感觉脸还有点鼓鼓的?是发福了?」
「你以为这都怪谁啊——!!」
于是,不知道其中辛劳的昴,不打算诉说其中辛劳的雷姆,以及身为最大的功臣吃了最多的碧翠丝的声音在罗兹瓦尔邸的食堂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