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剑,身挟荷物,慢慢地推开了眼前的门。
他没有踢碎门,也没有挥剑刺穿。任何无谓的声响都可能激怒可能在藏匿的殭屍,所以必须避免。同样地,也不能吸引周围的注意力。
如果对面是普通的皇帝士兵变成的殭屍也还好,但他可不想和经验丰富的殭屍碰头,尤其是在身负不可放下的包袱的情况下。
「-------」
他轻嗅一口,房间漂浮着的铁锈味让他皱了皱眉。
那是血的味道。闻得久了,不管多大多小,都能辨别出其新鲜程度。这是刚刚流出的,并且不只是一人的血腥味。
如他所料,当他查看深处的房间时,发现了两个叠在一起的尸体。
那是一个面向主街道的民宅,留在那里的是一个老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尸体。
杀人犯肯定就是刚在房子前被他打死的殭屍。他手中的剑沾满了血,那是因为这些尸体刚被他制造出来。
受害者大概是母子吧。可惜,他们的最后表情并没有平静到能对比面孔的程度。老女人在床铺中,男人倒在她身上,旁边有一把断开的剑。
「逃得太晚了...不,不对。」
这并不是他们逃得太晚,而是为了保护不能逃脱的母亲,儿子选择留下的现象。
然而,这个被我们自然理解的画面,在自然而然就会蹂躏弱者的佛拉基亚帝国的帝都视角下,禁不住显得充满了讽刺。
然而,即使笑得出来的人也不会嘲笑这种讽刺。如果几分钟前我就能到达的话...
「————」
从赤手空拳中提出的剑,回到了剑鞘的控制下,看着因无法避免的悲剧而选择如何运用自己生命的男人的尸体,我无声地注视着。
假如,我也处在同样的状况下,我能否像这个男人一样,保护着我的家人,战斗到生命的尽头呢?
「真是胡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苦涩。
是的,这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会选择逃跑的——我边想边自嘲。
「喂,红发的,你在哪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突然,从建筑物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声的叫喊,我被惊得马上朝窗户看去。
想起了异动中的我的红发朋友,滿腹酒精的我在他鲁莽的大声叫喊声中清醒过来。
喝着酒,又喝着酒,即便试图用醉酒模糊现实,现实的重重压力依然会如同棒打而来。他忍不住咂舌,走近窗边向外看去。
然后,在视线之下的街道上,他看到一个挥着手、寻找着这里的蓝发年轻人——不,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小影子。
「父亲的伙伴应该在哪里呢!这里实在无法安心谈话,我们要不要找个更好说话的地方!如果你的所说的这个伙伴真的存在,不是醉言词乱的话的话!」
「哦哦,你这么说了。要抓住父亲然后这样说话,你是怎么教育出来的!我真想知道,我,我是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没,没事的,父亲你并没有做错!毕竟,我几乎没有受过教育!」
这两个吵闹的人并排站着,嘈杂的声音简直是格外的。
虽然使他们醉的是酒和他自己的区别,但同样可以判断他们是醉汉的声音。得知这两个人正在寻找他的伙伴后,亨克尔用空出的手握住了头。
随着我头疼痛的加剧 —— 这与酒后的疼痛有所不同,我重新抱起手中微微动弹的犬人紧急食物,深深地吐出一口闻起来有些酒意的叹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大马路上,有两个愚蠢的家伙毫无顾忌地制造骚动。虽说如果我就这样不管他们,让他们被越来越多涌来的殭屍群吞没,那也只是他们自找的,但如果因此而让我自己也卷入其中,那我可就要说不了。于是,亨克尔早早就把这两人叫了过来。
带着他们进了一户人家,意外的是,他们带来了一个额外的附带物。
「真没想到,亨克尔先生你居然还留在帝都。我以为你早就逃跑了,要么就是......」
「你是说我应该已经死了吗?阿尔德巴兰,我也想对你说同样的话。」
「就叫我阿尔吧。」
这位意想不到的老相识,铁头盔的男人阿尔,一边摆弄头盔的金属件,一边这样回应。
亨克尔是作为叛军一方,在与围攻帝都的正规军的全面战斗中,被派遣到了普莉希拉和阿尔所在的不同战场上。他对那场战斗的结局,以及普莉希拉他们的安危,一无所知。
尽管他也想知道,但却无法得知这个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也就是——
「普莉希拉小姐被捕了,你说?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嗯,虽然公主老是让人意想不到地突然改变事情的进程是她的魅力所在,但这次我确实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于是,我留在了帝都……」
「所以,你遇到了那个人?」
听到亨克尔的话,阿尔「嗯」的点了点头。
阿尔的头上戴着铁盔,看不出他的表情和脸色,但从他那疲惫的声音和气氛中,我们可以猜测他所经历的艰辛。
阿尔是那种可以和那个傲慢无礼、无法预测的普莉希拉相处的人。现在他这个样子,足以推断出对方的猎人有多么可怕。
然而,却意想不到是这个人让阿尔疲累不堪。
「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地方和父亲重逢。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一直没见到您。您不会是把我丢到剑奴孤岛上,让我成为孤岛的传奇人物之类的主意吧?」
这个疯狂地滔滔不绝,正在拿家里的储藏室偷吃干肉的少年名叫塞西尔斯,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就是与亨克尔同行的罗恩的儿子。
而更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名为 ——
—— 塞西尔斯・赛格蒙特,佛拉基亚的『青色雷光』。
他是佛拉基亚帝国最强的剑士,同时也是帝国『九神将』中位列首位的存在。
亨克尔虽然已迟暮,但他仍是露格尼卡王国皇家近卫骑士团的副团长。对于邻国的名人他自然还是了如指掌的。尤其是『青色雷光』,他那名声更是如雷贯耳。
在曾被鲜血染红的帝国史上都无法找到对等的存在,他是这个世界上扼杀人命最多的个体,并且他的实力强悍到足以与王国的『剑圣』齐名。
——
亨克尔注视着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的塞西尔斯,嘲笑自己因对方的年幼外表而小瞧他的实力。
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外貌或年龄的问题只能显得无比荒谬和可笑。
亨克尔的儿子莱因哈鲁特,就还不满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剑术上超过了他。——世上,总有这样的存在。
相反,对亨克尔来说值得认可的罕见对手,应该是罗恩。
如果他也和亨克尔一样,是被誉为最强者的父亲,那么面对儿子塞西尔斯的剑术和名声,他心中自然会有所感触——。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剑奴孤岛的刀剑生死肉搏不过是一场表演,无论你在那儿斩倒多少人,你的剑和技术都不会有任何提升。把你塞到那种地方,对你达到『天剑』境界只会构成干扰。」
亨克尔不管身边滔滔不绝的罗恩,只是默默抬起头思考。对于罗恩的回答,塞西尔斯也波澜不惊地咀嚼着干肉,打着圈子想这个问题。
「嗯,我知道这是父亲的做法,但我还是觉得方向很模糊。不过,如果真这样,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岛上的原因就更加难以理解,真是神秘莫测。」
「这回合你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啊。不过,这都是我安排的……嗯?」
罗恩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停下,上下打量着塞西尔斯。
他注意到了父亲正在盯着他看,塞西尔斯轻轻挥动着华索的袖子,仿佛在扩散不整齐的长发。
「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已经很久没表演了,但我那绝世的表现力应该是让人难以忘却吧」
「比起这个,等等,我的儿子!你把武士刀『村雨』和『正梦』放在哪了?那样的利器,可不能随便从腰边摘下来啊。」
「『利器』是指武士刀吗?你在说什么呢。我和你有个默契,那就是在找到合适的武士刀之前,我是不会携带武士刀的。很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找到那把名刀,所以我的腰上是轻的,看,我还能摆动呢。」
「嗯......?」
对摆动着空腰的塞西尔斯,罗恩的眼睛更加充满了疑惑。然而,很快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啊」的一声睁大了眼睛。
然后——
「我仔细看了一下,塞西尔斯,你的身高缩短了!」
「你现在才注意到!?」
面对惊讶的罗恩,更加惊讶的阿尔大吼了出来。
同一时间,塞西尔斯一脸不解地说「缩短了?」当然,亨克尔也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转而,阿尔像是有所了解,向罗恩逼近,
「清楚的告诉你,你是塞西尔斯的父亲,你认识的塞西尔斯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个你明白吗?」
「等等,阿尔先生,这可不一定。本来,人在何时何种情况下可以被称作大人呢?例如,当他第一次砍人的时候,如果我们不把他当作成年人,那被他砍下去的就是被小孩砍的,这是非常荒谬的……」
「现在你给我闭嘴!你怎么看,老头?」
「就算你这样逼问,兜帽先生,从父亲的角度来看,孩子虽然长高了,但仍视作孩子。何况塞西尔斯的言行一直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长进……」
「你们两个是父子我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了……!」
阿尔被罗恩和塞西尔斯临场的回答打得精疲力尽,愤怒地跺脚。面对这么可怜的阿尔,亨克尔粗鲁地抓起自己的红发,
「也就是说,阿尔德巴兰。你想说的是塞西尔斯・赛格蒙特因为某些原因变小,变成了孩子的样子?」
「阿尔啊。……嗯,虽然我已经知道原因、怎么复原,还有整个过程,没错。」
「你知道怎么复原?」
人们听说有人变小,「是这样吗」,如果还点头表示同意,那就显得更加愚蠢。然而,如果想起在那次帝都决战中看到的种种惨烈场面,大多数事情都可以接受。
如果有复原的方法,那就不需要拉长太久了。
「那,首先不是应该让他恢复原样再来谈这件事吗?」
「我也很想这么做,可是恢复需要一个特定的老忍者,所以现在还是维持现状。……所以,你看到自己的儿子变小,怎么一下就没反应?」
阿尔在迟疑不决地摇摆他的头之后,将话题转向了罗恩。然而,罗恩轻轻地过了过自己胡须的下巴,
「因为我儿子的大小,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事情。」
「哦哦,这是在比赛烂爸爸吗?各国最强的父亲们都是这样的吗?」
「――你怎么看?你意识到自己变小了吗?」
在罗恩毫不在乎、完全与模范父亲身份相去甚远的回答中,阿尔以大惊失色的表情喃喃自语。对于阿尔的哀叹,亨克尔迟疑的反应,在塞西尔斯开始话题前。
对于他的话,当塞西尔斯正在大口吃肉时,也随声附和道:「确实,是否有所认识上真的没有关系。无论是被压缩还是被拉长,我仍然是我,站在舞台上的我。」
「是吗……」
「但是!当然是的!无论是 BOSS、古斯塔夫还是岛上的人,以及其他各种配角们说的话都似乎有所呼应,我感觉这是在收集线索!」
塞西尔斯敲击着手边的桌子,声音里充满了兴奋。本人看起来像是理解了什么,但亨克尔只是搞不清楚具体的含义。他所清楚的只是,无论是父亲还是儿子,他们似乎并不太在意身体的缩小这一重大事件。
「然而,我已经领悟到了。所以,我与你面对面的时候仍能保持冷静。我曾以为这是因为我们的分歧。」
「哦?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和老爸究竟是怎么分开的——」
塞西尔斯扭头看着陷入深思的罗恩,罗恩则在用手抚摸下巴。
亨克尔揣测,考虑到这个男孩如何忘记和他父亲的离别情形,也许它并不值得回忆。
就在那时——
「——那个混账就是被揭露试图暗杀大人后被打败的混蛋。」
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亨克尔他们的视线转向那里。
然后,一个之前是在地板上打滚睡着的小个子胡须狗人站了起来。他坐起来,对着罗恩露出不悦的表情,
「那个本应该已经死掉的混账居然还活着,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考虑到塞西尔斯的愚蠢,他居然能失败也真是不可思议。」
「哟,你醒了啊,小狗狗,汪汪,你看起来精神饱满,那真是太好了。」
「你个混账,别装傻了!」
面对声音高亢的狗人,塞西尔斯撅着嘴巴,做出不悦的表情。
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个胡须狗人似乎是塞西尔斯认识的人。不过,塞西尔斯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不,依照到目前为止的对话流程,他可能忘记了在缩小之前的事情。
这是个奇怪的说法,但是因为他忘了他成年时期的事情,因此他和罗恩、胡须狗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交流顺畅。
「对了,这个被我打晕的是谁呢?挺有活力的……」
「噢,这位毛团大人,他是格鲁比一将。他是帝国的『九神将』之一,也是塞西尔斯的同事。」
「格鲁比,就是那个格鲁比・加姆雷特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身份的出现,阿尔不由得提高了嗓门,亨克尔也感到了同样的惊讶。
因为在路上,罗恩只告诉他这是一个重要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其他信息。他只是被当作行李运输的。
在某种情况下,他可能会不小心成为殭屍攻击的盾牌。
「那么说,虽然有一边缩小了,但这里聚集了两位一将啊。我本来想说我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光明……」
「——?什么意思呢?」
「刚才,一将大人不是说了什么惊人的事情吗?他是不是在策划谋杀皇帝?」
当阿尔将话题退回前面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罗恩身上。
一瞬间,大家的意识都被胡子犬人 —— 格鲁比的觉醒以及他和塞西尔斯的对话吸引走了,但确实听到了他说了那样的话。
面对这样的疑惑的目光,罗恩「哎呀」了一声,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谋划暗杀伟大的皇帝陛下。我只是让我儿子去做而已。」
「……这不是借口吧。那么,你们父子就都是皇帝未遂暗杀的罪犯吗?」
亨克尔被这无效的辩解让惊愕,他瞪着这对青发父子。
皇帝并没被杀,所以可能是暗杀只是一个未遂,但这还是一个丑闻。
但是,亨克尔的怀疑被格鲁比以「不是这样的」和摇头否定了。
「这个混蛋,他去告诉陛下说我父亲正在谋划这个阴谋。然后,他在自己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把我父亲一起处理掉。」
「但是,你老爸还活着不是吗?」
「这点我也不清楚,混蛋!喂,你个混球塞西尔斯!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让我父亲活着!?」
「哎呀?你指责我做了什么,昨天的我,今天的我,明天的我,那一刹那可能会发出的名言或名剧,都是会改变的。但是,我会做错是很难想象的,所以我故意没有做,或许是这个原因?」
格鲁比跳起来质问塞西尔斯,但同样高度的少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挥挥手,就像是答案已经消失在他的背影之中。
实际上,塞西尔斯对于原因可能并不记得了,问他也只会引起无尽的争论。与其坚持那些无法理解的答案,不如......
「青发的,你为什么要策划暗杀皇帝?目的是国家颠覆吗?」
「哈哈哈,红发的,你别说笑话了。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只要我杀了皇帝,整个帝国都会成为敌人。」
「那就是,这样的吧?」
「这就是我的目的。在帝国的士兵们不顾一切地攻击的情况下,在生与死的边缘磨炼剑技……没有比这更好的环境了!」
「───」
罗恩满脸喜色地拍了拍膝盖,这无疑是个好主意。
然而,亨克尔无法理解他的那一套道理,只能目瞪口呆。而塞西尔斯听到这个,不禁「啊,啊,啊」地叫着,
「原来是这样啊!我虽然不记得,但我的爸爸的确会让我做这样的事情。只要能成为『天剑』,就不择手段!」
「你的剑术真不错。……然而,你在面对『天剑』时却望而却步。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用一些强硬的手段来打破你的这个壳,这是出于一种父爱的心情。」
「哈哈,这种父爱相当不像你!如果你还有这种人性的感情,你就不会在我这个有才能的孩子出生之前,杀了五个、六个孩子了吧。」
「哎!这话毫无反驳之处!」
解开一大疑问后,这对父子欢乐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听着他们的笑声,格鲁比皱着眉,阿尔用手扶着脖子,而亨克尔则是头晕目眩,撞在了墙上。
这种毫无意义的父子关系,他真是看不明白。
他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做到这个地步。一瞬间,之前对罗恩所怀抱的微小的期待—对这个被视为最强的存在的父亲,对这个和他处于同一立场的人的共鸣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原本是企图暗杀佛拉基亚皇帝的人,甚至被自己的儿子背叛,阴谋破产,被当作死者对待,名声遭受毁损。
然而他们为何还能如此平静的笑出声来,亨克尔无法理解。
在本国,亨克尔也处于类似的地位。即使如此,他仍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痛苦。
因涉及王族绑架事件被怀疑犯罪,这已经让我感到勉强喘息。然而,阿尔不顾头晕目眩的亨克尔,平静地开口:
「——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这点你能明白吧。」
他也在心中理解亲子间的谈话以及格鲁比的立场等的含义,但他选择把这些情绪全部吞下并对其视而不见。这是因为阿尔认为在这个场合,有比眼前诸多疑惑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我们都是带着各自目的来到帝都的人。无需借助别人的力量,我们都是各自分外擅长的人士,但也没有理由拒绝别人的协助,是吧?」
阿尔询问,并瞟了一眼在屋内的其他人。对于阿尔的提问,格鲁比交叠短小的双臂,挺起胸膛回答:
「我刚醒来,除了知道帝都的土地和一坨屎一样,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再者,我也无意和那两个愚蠢的人和他的父亲被落下。——我也不清楚那位头脑混乱的阁下正在酝酿什么。」
「尽管如此,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驱散把敌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死者……在这点上,你的观点应该和我们一样吧?」
「哼,你这破洞般的担忧没必要。这一点,我和你一样。」格鲁比粗暴地喊出这句话,对阿尔的观点表示粗糙的赞同。然后,接收到回应的阿尔看向塞西尔斯,
「我懂了,你和你爸爸有特殊的亲子关系。我虽然不懂怎么能笑对过往事,但是谈及父母事情我也会装聋作哑,我不会深问。但作为补偿——」
「阿尔先生,请不要如此沉重地选择你的言辞,无需这么愁云惨霭。刚才的对战里,我也被你的判断所拯救,所以,我认为没必要与你落差太大,为此采取不同行动。」
「好,那我就安心了,同时,你也别随性地试图杀我,人只有一条命,再多都不够用。」
「哈哈哈,无论命有多少条!你这笑话很好笑!」
「这可不是开玩笑。」阿尔听到塞西尔斯开心地笑出声来,还伸出一个大拇指,他只得叹息。然后,他将最终的焦点放在了亨克尔和罗恩身上,
「父亲,你呢?你会怎么做?」
「哎呀呀,铠甲先生!和那个小子,毛球人相比,你那引人入胜的话语多么极尽沉重……这定会伤人的。」
「至此,我的印象对你简直是糟糕透顶,就我个人来看。」
阿尔这样说着,耸了耸单腿的肩膀,直率地向罗恩表达了对他的印象,然后转头向亨克尔看去,说道:
「虽然那场全力一战也许无所斩获,但如果在这里能救下公主,一切都能扭转。你的愿望如果没有公主就无法实现,对吧,亨克尔先生?」
「我……」
被阿尔如此说道,亨克尔咬紧后牙,低下了头。
阿尔的话没错,亨克尔加入普莉希拉的阵营是因为他有所求,那就是通过她赢得王选的奖赏。
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期待亨克尔自己做出贡献或展现实力,他被期待的,仅仅是对其他候选者的雷因哈尔特形成牵制。
所以如果按这种想法,亨克尔就算在这里为普莉希拉做出再大的贡献,那也只不过是完成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任务的成果而已。
还有——
「——」
曾经,亨克尔在战场上屈膝,轻易地放弃了抵抗。
当目睹那天翻地覆、尘世难匹配的壮观时,亨克尔彻底崩溃了。他想要放弃,于是离开了战场,任由罗恩牵引他沉醉于酒中,将所有事情封印在心底。然而他在想,
「卢安娜……」
虽然狼狈不堪,而当他的心中有复苏的机会时,却会浮现出对她的牵挂。
如果普莉希拉并未目击他的懦弱逃避和绝望心态,如果他还可以弥补,他愿意闭眼不看已经温过咽喉的恐惧,再次伸出手去。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们只有五个人,就凭这五个人就能拯救面临生死存亡挑战的帝国吗?」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看法啊。确实,如果只是从数量上看,我们只有五个人。但是,你知道我们秘藏的力量远超这个数目。我一人就有百万人之力才是,所以我们其实可以看作是百万加四人。」
「你给我闭嘴。」
在内心与矛盾彼此战斗的同时,亨克尔询问有关胜算和未来展望的问题。
对此,塞西尔斯那毫无益处的轻佻回答,果然被格鲁比这个士兵给堵上了。在堵嘴的同时,格鲁比也看着阿尔说,「尽管如此……」
「那个红发中年人说的没错。不论我和这个刁民有多么强大,想要把全部的敌人一干二净可并不容易。」
「顺便一提,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比较好。理由呢,就是一个老演员的直觉!」
「闭嘴!」
忽略掉他们两的争吵,默默思考的亨克尔的疑惑并未得到解答,一直处在悬浮的状态。老实说,亨克尔的心中已经对此有所决定。如果能不放弃,他就绝对不会放弃。他只不过是想要找出一个理由而已。
阿尔弹了弹盔甲的金扣,对这个急切寻求理由的亨克尔说道:
「说真的,亨克尔先生,我们五人能够改变整个局势,这也是过于高估我们自己了。所以,我们应该做的并不是什么拯救帝国这类的伟业 —— 而是开辟出一条路。」
「一条路?是这个意思吗?」
对于罗恩含着酒壶口,用袖子擦嘴后提出的疑问,「对的,就是这个意思。」阿尔点点头。
他转过头,盯着闭着的窗户——窗户外就是一片破败的帝都。
接着他说道:
「拯救帝国是英雄的职责。而我们,只需要打造出英雄实现目标的起点。尽可能的多,不择手段,因为我们不能确定什么能派上用场。」
亨克尔对阿尔的话语,那种仿佛充满了自信的感觉,感到了一丝惊讶。
这种话语就好像是对某个能够做到的人有些了解,但亨克尔显然没有这种感觉,罗恩和格鲁比也应该是同样的。
然而,超越常规的存在对阿尔的话语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这就是,伏线吧!!」
乐得心情高涨,这样放言的幼小的『青色雷光』对阿尔的方针表示了欢迎。
从这个地方的力量关系来看,五个在此地相遇的人对此的共识,也没用多长时间就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