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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


在向努尔爷爷请求『药』时,最重要的是确保药效。

本来,努尔爷爷并非热衷于学习医学的人。

他只是在照顾剑奴伙伴的过程中被允许进出治愈室,然后不知不觉就留了下来,实际上是个门外汉。

即使是岛上的管理方人员,他们也不会给努尔爷爷——一个剑奴成员——提供可能有毒或有药效的强效药品。

所以,让努尔爷爷调配出具有即刻效果的『剧药』是不可能的。

努尔爷爷能做到的只是调配他手头上的药物,制造出一种能扰乱全身血流以致死的剧毒。

只要喝下去,经历巨大痛苦后必定会死去的剧毒——然而,换个角度想,对于昴来说,这也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归根结底,我这人就是个懒散的大傻瓜」

考虑到昴本性的软弱,不痛苦就能死去的毒药根本不合适。

肯定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开始考虑重新来过,开始依赖毒药的效力行动。这样,菜月・昴就会逐渐变成怪物。

不理解人类的痛苦,变成与人类格格不入的怪物。

「绝对不行」

已经,关于四肢伸展的记忆和现实感逐渐变得模糊。即使如此,昴的经历和思想也绝不能被严重扭曲。

这种性格的改变,对于接纳了这个昴的所有人来说,是背叛。

即使背叛自己,也不能背叛家人。

菜月・施瓦茨可以暂时抛在脑后,但菜月・昴的羁绊却不能。

所以——、

「……虽然说是用在『斯帕鲁卡』的敌人上,但对撒谎的努尔爷爷感到抱歉」

菜月・昴即使品尝地狱般的痛苦,也绝不收回伸出的手。

因为那是在这座剑奴孤岛上,不会被扭曲的坚定的信念。

就算身处这个剑奴孤岛,也无法动摇菜月・昴心中的那根坚定的支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尽管努力地逞强——

「啊,咕,唧……」

昴咬紧牙关,忍受着撕扯心灵的痛苦。——不对,已经不再忍受了。忍受的痛苦已经抛在身后了。

死去,回来,所以导致死亡的痛苦已经消失无踪。

但是,灵魂仍然拖累着。因此,眼泪和鼻涕不停地流淌下来。

「喂,施瓦茨……!突然怎么了……!」

「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你这副狼狈样子……!」

趴在地上,脸上满是各种液体的昴让维茨声音颤抖。

维茨跑过来扶起昴,毫不犹豫地用手擦拭鼻涕。昴每次看到维茨的举止都感到敬佩。

能够不嫌弃脏东西而行动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品质。

「啊,呜……」

维茨粗暴地擦掉鼻涕和眼泪,昴用手捂住脑袋。

死去的震撼逐渐消退,接受缓慢的生活。这种悠哉的意识转换,是昴在用『药』死去时几乎每次都会经历的事情。

隐藏在后牙里作为确保死亡的王牌的『毒』在昴在剑奴孤岛的死因中并不多见。

在『斯帕鲁卡』中的死亡,被剑斗兽的爪子和獠牙压倒性地击败。

然而,即使在死亡没有结束,或者在有牺牲的情况下也不得不使用这个『药』。

这是菜月・施瓦茨必须承受的折磨。

因为——

「……都是因为我搞砸了」

如果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失败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昴有责任。有最高可能性解决问题的责任。

即使没有渴望得到的力量,只要是菜月・昴,应该也能熟练地运用它。

毕竟,他是菜月・贤一的儿子。

「——啊,这是什么……!?」

「跳跃桥……」

把拳头按在脏污的地板上,正打算起身的时候,整个岛屿都摇晃得发出嘎吱的声音。

从面前的维茨和昏暗的冷空气中,昴意识到自己在死后回到了剑奴孤岛的下层——正好是跳跃桥上升的前一刻。

连接外界和孤岛的唯一桥梁即将架起。

也就是说——

「——来了」

那个如同地狱画卷般的场景,以及制造了这一切的最恶劣敌人。

再次与已经祈祷过再也不想见面的对手——托德对决。

「——」

全身涌起恐惧,昴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

一闭上眼,眼睑后就重现了满是尸体的惨状。熟悉的面孔从眼睛和鼻子流出血,颤抖着滚落的最恶劣的记忆。

就连在昴面前擦拭昴鼻涕的维茨也不例外。

「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事了……」

使命感让胸口燃烧起来,决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然而,即使这样鼓足了勇气,但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时,思维却停滞了。到底那种绝望的局面是如何形成的?

托德和亚拉基亚以帝都使者的身份潜入剑奴孤岛。

就算面前站着曾经敌对过的『九神将』也已经头疼得够呛,更别提那个恶魔般的托德了。

说到底,为什么托德和亚拉基亚会在一起?

「……笨蛋,快回忆起来,是我让抓到的亚拉基亚逃跑的」

托德相关的记忆可能因为太过震撼而异常清晰。

昴和托德的恩怨,最后一次相遇是在城郭都市——古拉尔,城市市政厅被占领的战斗正进行时。那时,扮成女装的昴与托德最后一次接触。

之后,暴走的亚拉基亚被红色的普莉希拉击败,本应被捕获的亚拉基亚却被某人放走,昴怀疑那个人就是托德。

既然现在他们在一起,那么昴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可恶,明明说要回未婚妻那里的,为什么会在这里。要是乖乖回到家乡该有多好……那个大骗子混蛋……!」

虽然嘟哝着说托德没有遵守约定,但这并不能让托德消失。即使知道这一点,昴还是忍不住要把怒气一吐为快。

吐出怒气之后,深吸一口气,呼出,再吸入,再呼出。

然后——

「下一个,是『斯帕鲁卡』的祭品吗……」

「不一定。维茨,能帮我个忙吗?」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忘了吗?」

昴感觉到脚底的摇晃,维茨的脸上的刺青扭曲了。

就在这个时候,维茨说出了那句话。尽管昴因为药物的余悸而头脑恐慌,但因为影响巨大,他还是记住了那句话。

「就是帮忙,对吧。所以,请帮我个忙」

「如果你知道了,那就好……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一下即将穿过跳跃桥来到这里的下一位剑奴候选人。

虽然维茨可能已经想到了这个提议,但他双臂交叉的切换速度非常快。他对义务的坚守和一旦决定就顽固坚持自己规则的品性真的是救星。

一边感激着维茨的性格,昴说道——

「只需要稍微一下。我希望你能拦住一下现在来到岛上的那些家伙」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菜月・施瓦茨的唯一武器,『死亡回归』的权能。

自从来到佛拉基亚帝国,在克服各种障碍的过程中,显然已经出现了功能失调。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正在侵袭昴的『幼儿化』。

自从身体缩小以来,『死亡回归』完全出现了异常。

最明显的经历就是在卡欧斯弗莱姆的红琉璃城中的那十秒钟。

那是无尽的十秒钟,不是为了拯救昴,而是让他陷入绝望的十秒,而在剑奴孤岛飞出之后,情况依然糟糕。

虽然没有天守阁的十秒那么糟糕,但给予的时间非常短暂。

这次回来,大约三十分钟——考虑到岛上的人开始死去的时刻就是极限,时间会更短。

也就是说,昴必须在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改变局势。

为此——

「首先,需要时间来思考。——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

答应帮忙的维茨用力地说道,昴便向他请求让来到岛上的使者稍微拖延一下。

不过,也跟维茨说好了,不要用激进的手段。

原因很简单,即使维茨暴走,只要亚拉基亚在场,他会在一瞬间被制止。而且如果托德在场,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维茨。

昴想要避免这两种情况。

「大家都从脸上流血死去……毒气?还是魔法?」

当时正在说要从剑奴孤岛逃出去的事情。

赫莱茵、维茨、伊德拉一个接一个倒下,甚至坦萨也不例外。所有人的死法都一样,昴认为,应该没有差别。

既然死因相同,那么倒下的其他剑奴们也是——不,不对。

「死去的还有看守的人」

只要好好回忆发生的事情,那场地狱中真的没有例外。

那时头脑不够清晰,没有确认笼子里的斗兽是否还活着,但至少所有的人类都死了——不,有个例外。

「我和托德」

是的,只有菜月・昴和托德在岛上幸免于难。

然而,尽管没有死去,昴也遭受着痛苦,面颊流血的现象与其他人一样。托德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由于很难认为托德是在硬撑,他显然不在那场死亡之中。

「如果是毒气,那么托德是在喝下解毒剂之后过来的吗?如果是魔法的话……使用者是亚拉基亚?对了,亚拉基亚根本就不在场。」

虽然并非有意这样做,但昴确实确认了一遍所有熟悉的尸体。

当然包括在眼前倒下的坦萨等人,还有在第二次『斯帕鲁卡』中救下的奥索他们,在治疗室度过的努尔爷爷,以及态度冷淡的熟悉看守。

所有人,都从脸上流血,一动不动。

「不过,还有三张脸没有看到。」

那就是亚拉基亚、古斯塔夫和假塞西尔斯三人。

「——」

当然,昴并不是记住了岛上所有剑奴的面孔,所以不能断言所有人都死了。但是,那三个人肯定不在现场。

亚拉基亚是托德一方的人。作为那场大屠杀的主谋,托德是他的盟友,所以他没有死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另外两人又怎么样呢?

岛上的管理者,地位相当于总督的古斯塔夫,还有神秘的可疑儿童假塞西尔斯。

正是想起这两个特殊的人,昴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

发生在岛内的大屠杀,他怀疑是毒气或魔法所导致,但还有一个虽然微弱但依然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在剑奴孤岛上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东西——『咒则』。

将剑奴孤岛基奴海布的剑奴们束缚在看不见的不自由之中。

反抗的话,甚至生命都会受到威胁的咒则,这也成为了一个可能的候选。

「但是,咒则应该只是个威胁手段,并不存在的吧。」

关于这一点,昴在与古斯塔夫拼命交涉后确信了这一点。

明确地告诉古斯塔夫要从剑奴孤岛逃脱,并在彻底压垮他的面子之后,断然反对他所效忠的佛拉基亚皇帝的意志。

如果真的有咒则,古斯塔夫应该在那里使用咒则。如果不这样做,剑奴孤岛的秩序就会崩溃。

在咒则不存在的情况下,剑奴们变得暴躁,这可是大事。

「就算古斯塔夫先生不想让我们死,但如果在这一点上让步,就没有道理了。所以,咒则应该不存在……不,我想太多了。」

古斯塔夫的方针是让剑奴尽可能地不死,但即使有这个方针,也有更明确的咒则否定证据。那些证据都在那里。

死去的不仅是剑奴,还有看守们。

「古斯塔夫先生没有理由让看守全员死亡。……如果这样说的话,突然杀死所有剑奴也没有理由。」

越想越觉得,大屠杀与古斯塔夫的意图无关。

这样一来,推理回到最初,要么首脑托德投放了毒气,要么与亚拉基亚合作使用了不可思议的魔法。只有这两个选择。

然而,这两个选项都有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只有我受到的影响很小?」

除了托德之外,昴是唯一症状较轻的人。

昴与其他死去的人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是因为曾经是个孩子吗?——不对,坦萨已经死了。

行动前的不同?——不对,维茨已经死了。

种族差异产生的影响?——不对,赫莱茵和伊德拉一起死了。

身为异世界人?在王国度过的时光?与超可爱的精灵签订契约?不断遭受『魔女』的跟踪侵扰?因为『幼儿化』变得比原来的身体还小?还有,还有还有还有还有,还有什么?

——只有昴,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哟,巴斯,有什么烦恼吗?」

「哇哦!?」

正全神贯注地思考可能性的昴,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声音。

由于突然出现,以及从未料到会被这个人搭话,昴吓得尖叫一声,然后回头睁大了眼睛。

在昴的背后,手插在自己和服袖子里行走的是假塞西尔斯。

他一如既往的轻佻态度,让昴几次眨了眨眼睛。

「塞、塞西……?」

「啊,是我没错。但是,你这反应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我出现在这里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一样。虽然我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翘楚演员,让你有些紧张也可以理解,但我和巴斯一直是可以交流、彼此接触的距离度过的啊?」

说着这番话,假塞西尔斯走到昴面前,近到几乎能喘到对方气息的距离,从下往上窥视昴的脸。

面对他那毫无变化的举止和动作,昴不禁后退了一步。

随后,假塞西尔斯从后退的昴身旁望向眼前的风景——站在高台上的昴旁边,眺望已经落下的跳跃桥。

「看来这次的龙车并非载着下一届『斯帕鲁卡』的参赛者,而是带来了另一位贵客呢。岛上可都在谈论这个事情哦」

「……嗯,好像是帝都的使者。具体来干嘛的还不清楚」

「帝都的使者的话,可能是来传达外界的局势,或者是来商谈下一次表演的事宜。对于渴望外出的巴斯来说,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不能否认」

用手遮住阳光,眺望湖面的假塞西尔斯,昴简短地作出回应。

说实话,由于这次意外的与假塞西尔斯相遇,昴还没有决定如何对待他。

假塞西尔斯不会和托德他们一起参与大屠杀,这是昴所相信的。

但是,事实上,原本应该是剑奴孤岛上最令人畏惧的剑奴之一的他,在大屠杀期间却消失了踪影。

「我虽然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能听到一切……」

在那样惊人的局势下,精神稳定可谓是难以言表。

即便如此,如果岛上有人争斗或战斗,他也能断言自己不会错过这样的消息。

所以,当时,假塞西尔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看见他死去,还是他根本就不在岛上?」

但是,如果他不在岛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个时刻,与假塞西尔斯交谈的昴,时间限制正在迫近。即使是对假塞西尔斯来说,那样可怕的局面也没有任何余地。

「不能否认。但从你的表情来看,还有其他让你担忧的事情吧」

苦思冥想的昴,假塞西尔斯凭直觉抓住了他话语的潜台词。

不是通过阅读昴的脸色或言行,而是凭直觉。正是这样直觉敏锐的家伙,像假塞西尔斯那样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充满了少数怪物的世界,昴的决心才会受到质疑。

不输给任何人,绝不能输给任何人的决心。

「塞西,接下来岛上将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件。可能是从帝都来的那些家伙搞的鬼。虽然我不能具体说是什么……」

「从你严肃的表情来看,这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恐怕那个鹿人小姐和巴斯的『合』们都陷入了困境。不,应该说是死地吧。」

「――呃」

「啊哈,巴斯的反应真是令人耳目一新!不过确实是这样。既然有征兆,那就值得高兴。我们已经等得快要死了!」

假塞西尔斯大笑着张开嘴,昂然挥舞着脚。

看着他如此热衷于迎接麻烦的反应,连潘多拉都感到一阵愕然。紧接着,昴露出狰狞的笑容,向前倾斜,缩短了与对方的距离。

「塞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都危在旦夕!」

「那就更好了!如果不是玩笑,那就再好不过。如果现在跟我说这些都是捏造的,我会觉得很扫兴,所以非常欢迎。危机、困境和困难,太感谢了!」

「――呃!」

「难道,你以为我会无条件地站在巴斯这边吗?」

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假塞西尔斯对昴低声说道。就好像是在说,真正没搞清楚状况的是昴一样。

昴看到假塞西尔斯锋利的蓝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冷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面对沉默的昴,假塞西尔斯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说着,他直接对着昴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双手张开。

就在这剑奴孤岛的半山腰,可以俯瞰到岛屿和湖泊一半的高地上。假塞西尔斯抬头看着天空,张大嘴巴――,

「这里正是分水岭!我问你能否无条件地让我成为你的盟友,现在我要告诉你满足这个条件的方法」

「现在,就在这一刻……」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巴斯要用预感吸引我!用期待联系我!用谈判逗我开心!然后在关键时刻证明它!」

「――――」

「来吧,被剑刺穿的狼!让那些在这艰苦残酷的大地上继续俯视的观众们见证吧!到底是谁能够吸引塞西尔斯・赛格蒙特!」

天边的观众,只有确信他们的存在才能发出如此大声的呼喊。

毫无疑问,假塞西尔斯的疯狂举动让人怀疑他的神智,然而昴却从中获得了奇妙的确信。

假塞西尔斯――不,塞西尔斯・赛格蒙特是真正的存在。

这个真正的怪物,确信自己能与世界真诚地交流,而且如果世界真的有意识,它一定会被他所吸引。

这个小怪物身上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存在感和说服力。

「让你……」

「怎么了?」

「让你成为我的伙伴。我决定了,要好好利用你。」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昴还是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坚定地说道。

他紧盯着对方,如此宣言。

「――这种鲁莽,我不讨厌,甚至喜欢」

带着微笑的语气,但塞西尔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笑着,而只是轻轻地松开嘴唇,回应昴。

这可能是塞西尔斯真正地承认昴是一个挑战者的证据。

就在这一刻――,

「――嗯」

笑着的塞西尔斯收紧了嘴唇,轻轻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从他那美丽的鼻子上滴下的血顺着下巴流下。

「啊……」

看到从塞西尔斯鼻子流出的鲜血,昴慌张地看向栏杆外。

俯瞰整个岛屿,虽然看不到建筑内部和地下,但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他发现有好几个倒下的人影。

大屠杀已经开始了。

就在昴整理状况和思考可能性的时间里。

岛上的人们被『死亡』肆虐,无一幸免地夺走了生命。

是的,无一幸免――。

「呼」

「塞西!?」

从栏杆上松开身体,尽管鼻子里有一股刺鼻的感觉,但昴还是关心起身边坐下的塞西尔斯。

塞西尔斯靠在栏杆上,悠哉地盘着腿坐着。

他的态度很悠哉,但从他用手按住的鼻子处流出的血却没有停止。

「没,没事吧?」

「唉,看来情况不妙。这次的敌人可真是强大啊,巴斯。对方可谓无懈可击」

「现在谈这个?!鼻血还有眼泪!」

「唔……本来这里是不流一滴血的自豪之地呢」

说话间,从坐着的塞西尔斯的眼睛流出了血。

情况越来越糟糕,但塞西尔斯却无动于衷,让人无法直视。

然而,塞西尔斯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此。

「你不害怕死吗……?」

「毕竟人终究会死」

「――――」

明白眼前的事物是『死亡』,塞西尔斯的回答毫无犹豫。

没有迷茫,困惑,恐惧,不安,紧张,也没有后悔。

他并不像昴那样,死后还有新的开始。

尽管如此,塞西尔斯却没有生物最应该恐惧的『死亡』的恐惧感。

就这样,没有向『死亡』表现出恐惧的样子,他――,

「――――」

塞西尔斯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将血污染的袖子缠在胳膊上,靠在栏杆上,不再动弹。

低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昴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

「咳咳」

捂住咳嗽的嘴,手被血染红,『死亡』也逼近了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同样的惨状笼罩着剑奴孤岛的整个区域。

「――――」

昴拖着疲惫的双脚,在岛上走来走去,寻找幸存者。

然而,在连塞西尔斯都已经死亡的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满足昴破碎的期望。

「坦萨他们,还有努尔爷爷……」

所有人都倒下了,失去了生命。

他们满脸茫然,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而昴所能做的只是轻轻地为他们闭上眼睛,擦去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坦萨……」

失败了。顺序搞错了。

本该告诉坦萨他们危险的事情,让他们采取措施。

在上高台之前,本应与坦萨他们汇合,至少陪在他们身边。这样就不会让在这个不可靠的地方恐惧的女孩子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死去。

直到找到她们的尸体,他的脑子才意识到这样简单的事情。

「――――」

在岛的中心巡视,看守们也都死了。

死法和剑奴们一样,大家都是从脸上流血死去。然后他看到关住斗兽的笼子,那些斗兽也都死了。

倒在笼子里,从眼睛和鼻子流出鲜血,与人类一样的死法。

「……难道说,我比他们更坚强吗?」

几乎快要死去的昴,对着已经死去的斗兽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呼吸困难,因为鼻血已经堵住了鼻子。眼睛也湿润得模糊不清,用手擦拭,仿佛被朦胧的红色帷幕笼罩。

只有昴才能慢慢接近那可恶的死神。

面对那讨厌的死神,昴竖起颤抖的中指。

接着――,

「――喂,你在这儿干什么?」

在孤岛中层,被称为中庭的地方,死神响起了自己的颈骨。

戴着黑色头巾,一副好青年样子的死神——托德。他一边看着向自己竖起中指的昴,一边慢慢走过来。

「看起来,我以为岛上的家伙们已经全都死了……」

托德手法熟练地拔出了一把大刀,一边看着昴,一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他可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境地。在这里遇到一个活着的人对托德来说,肯定是意料之外的。

被埋伏的感觉让托德感到不安。

但是,昴知道,只要在这里等待,托德就会出现。

如果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他本不想见到他,但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面对。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活下来了,昴死之前,唯一有可能和他谈话的就是这个死神。

「――――」

虽然他的眼神很警惕,但走近的脚步却没有犹豫。这不是看不起昴,而是没有把他当成问题的态度。

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孩子而轻视他。

实际上,昴已经快要死了。对于一个已经无法做任何事情、濒临死亡的孩子,即使过分警戒也只能说是谨慎,而不是胆小。

托德虽狡猾且谨慎,但并不胆小。

与此相对,因为愚蠢而忽视了女孩子的『死亡』的昴在思考。

虽然按照自己的愿望,托德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但接下来的发展是否如愿以偿还不得而知。

即使有机会,托德也不是那种容易给出提示的人。即使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幼小孩子,他也没有那种会给人带去冥界礼物般的温柔。

那么,如何才能在这个冷血的死神面前带回一些信息呢?

或许,只有一个。

即使非常顺利,也只能得到一条信息。

这一条信息,必须让它发挥到极致。

「――――」

一步一步,昴和托德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一旦这个距离缩小到零,对方甚至可以在不说一句话的情况下杀死昴。在血液不足的头脑和身体中,必须找到最佳的答案。

这次岛上的大屠杀是托德做的。问也没用。

谁还活着?问这个也没用。毫无意义。

亚拉基亚在哪里?想知道,但觉得他不会回答。没有用。

古斯塔夫怎么样了?这也和亚拉基亚一样,是徒劳的。

那么,还剩下的就是这次大屠杀的方法了。

「――――」

毒气不是。昴从脑海中排除了这个选项。

在岛上的半山腰,高处与塞西尔斯相遇,是因为昴决定待在那里。——如果大屠杀的答案是毒气,那么风大的高处也许是安全的。

但是,结果昴和塞西尔斯都无法逃脱大屠杀的伤害。当岛外的生物也倒下时,毒气的可能性已经相当低了。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是——,

「――啊」

亚拉基亚的魔法。与托德一起出现的亚拉基亚使用了某种屠杀魔法,将岛上的剑士、看守和斗兽全部歼灭。

只要得到这个确信,接下来,下一次就能更好地。

只要能得到这个确信——。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一瞬间,幻听占据了昴的脑海。

本应已经不在这里的千两演员的声音,让昴脆弱的思绪生出热情。

然后,仿佛被那份热情驱使,张开嘴——,

「――咒则!!」

曾经消除过,但没能彻底消除的可能性,用尽全力地喊向死神。

昴充满血腥的声音成了无法逃脱的攻击,捉住了死神。听到那喊叫声的瞬间,死神——托德就动了。

「去死」

疑惑的气息、烦躁的氛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杀意。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看到,这浓厚得令人窒息的杀意足以让人晕倒。托德用这杀意充满双瞳和手中的刀,一口气扑向昴。

「啊」

冰冷的刀锋深深地刺入昴的胸膛。

毫不留情地,刀锋在胸膛内翻动,扭曲着抽出,确保他无法存活。

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托德那毫无表情的脸。

「――呜」

刺入并抽出后,身体被这股力量推倒在坚硬的地面上。从未经历过的猛烈失血让喉咙涌出血液,吐出的血液中混杂着『药』的包装。

咬住包装时未能将其撕开。但是,这个伤口并不需要『药』。

「从嘴里流出来的,你还清醒吗?」

托德捡起那染红的包装,鼻子哼哼地哼着。光是闻到气味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危险,还是从嘴里流出来的东西让他察觉到了?

不管怎样,都无关紧要。对昴来说,已经无法触及了。

然而,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话,那就是。

「……这」

「――什么?」

「一、个」

抓住了一个。

为了改变脸色,比任何事情都优先,急忙杀死了昴。

因此,抓住了。

「这――」

紧紧抓住,抓住,然后死去。

死去代替,抓住了。

――在剑奴孤岛基奴海布施行的屠杀,是本不应存在的『咒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