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呵呵っ」
在爱蜜莉娅以手抵胸,断言之后。
令人不堪的笑声响了起来。最初像喘息一样微弱的声音,不过接下来便再也无法忍耐,逐渐大了起来,最终演变成哄笑。
「哈哈哈!啊-哈-哈! 呼呵っ,啊哈哈哈哈哈!」
雷格鲁斯弯下腰来,如同听到愉快地笑话一般爆笑着。凶人把手插进白发中挠来挠去,强行闷下了无法与任何人共享的发笑的冲动。
看到他这做作的态度,昴明白了爱蜜莉娅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好笑了还用说嘛!?你们才是,到了真正意义上束手无策的地步、就算放弃了笑出来也无妨吧?我说啊,你明白这意思么?你们这下子、可是自己把绞索套到了自己头上啊!」
「咕……」
无言以对。
仅仅在这个瞬间,雷格鲁斯的反论正确得让人无话可说。
昴转向爱蜜莉娅,询问她的推测是否正确。
然而,面对昴依赖般的视线,爱蜜莉娅左右摇了摇头。
「没有错哦。让微精灵们确认过了,而且我自己也能感觉到。在自己体内,有某种不属于自己的多余异物存在。感觉,非-常的恶心。」
爱蜜莉娅的断言,揭示了绝望的事实。
『狮子的心脏』的效果移到了爱蜜莉娅身上。这也就是说,为了终止其效力除了停止爱蜜莉娅的心脏跳动以外别无他法。
「说到底,为什么爱蜜莉娅的心脏会被……『小小的国王』的效果,被我猜错了吗? 那家伙的心脏,无论以谁为对象都能……」
如果存在这种能力的话,雷格鲁斯的权能就无懈可击了。如果对雷格鲁斯来说可以把心脏托付给毫不相干的人的话,只要人类还存在就没有杀死雷格鲁斯的方法。
不,又或者只要是有心脏的生物就能作为代替的话--.
「真无耻。」
「败犬的吠叫真让人愉悦呢。哈哈哈,什么都不要说了。只要你们喜欢这么做,就可以尽情行使败北者的权利耍嘴皮子。而听着并从中获得优越感则是身为胜利者的我的权利……啊啊,不错!真不错哪!」
「我配不上做你的妻子,你明明是这么说的。」
「真烦哪。漫不经心地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净主张自己的权利。比起这些,你要怎么负杀死我妻子们的责任啊?我理想的新娘们……你以为我完成那样的搜集花了多少年?风华正茂的妻子也好恋人也好一个都不剩了,是要我当狗&屎&一样的鳏夫吗?在我找到新的妻子之前,就得你来履行替补的义务了吧!」
面对爱蜜莉娅的严词蔑视,雷格鲁斯大肆主张着臭不可闻的歪理。
凶人似乎在用自己所坚信的荒谬理论,肯定着霸占爱蜜莉娅心脏的自己。如果这样的话,朝爱蜜莉娅的心脏以外的地方转移的可能性就--
「要不要试一下?我有没有别的心脏转移处。」
「----」
「试验方法很简单哟。现在,你把面前这孩子杀掉就好了。这孩子的生息根绝了的话,自然就能知道我的权能是否受限了。非常非常简单事实上也很合理……啊哈哈!做不到的吧?做出这种事的话,说到底像这样来挑战我的价值也好意义也好私自正当化自己的理由也好就都没了吧!?」
虽然不甘心,但雷格鲁斯的言论是正确的。
昴没有让爱蜜莉娅牺牲的勇气。即便被人责备说自我主义、自私自利也无可奈何,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为了打倒雷格鲁斯,他的新娘们已然舍弃了生命。
就算具备能毅然决然把这份牺牲当做无可奈何之事的决意,他也实在做不到搭上爱蜜莉娅和其他伙伴们的性命。
菜月・昴的选项无论何时,都是令人厌恶的自我中心主义。
「喏,别干看着啊。那家伙根本做不到啊。那样的话,作为代替你自己做个了断如何?很简单哟。把你对其他的新娘们做的事,完全相同地再做一遍就行。还是说怎么了?做不到?明明擅自夺走他人性命,却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真厉害哪,我都要吐了呢?」
「--昴」
「等等,不行。真的,只有这个不行。」
面对雷格鲁斯的挑衅,爱蜜莉娅用带着某种决意的声音呼唤昴。听到那太过冷淡的声音而感到害怕,昴慌忙阻止爱蜜莉娅。
可不能就这样中了挑衅,自暴自弃。
但是,既然爱蜜莉娅没有制胜手段,就得有最坏情况下选择如此的觉悟。
而且,昴完全没有选择如此的意思。这样就输了。
即便要呼唤爱蜜莉娅的名字、伸手阻止她也无话可说。
「我说啊,差不多该就这样结束了吧?虽然我没有带着你这种恶劣女人的兴趣,但姑且妥协一下吧。在找到下一个新娘之前担当替补。当然要把那边的他先杀了呢。把我的权利侵害到如此地步……啊啊,这样啊。话说回来,还真是可笑呢?」
在咬牙切齿的昴面前,雷格鲁斯颇感愉快地扬起嘴角。
魔力在爱蜜莉娅的周围卷起漩涡,准备实践她的决意。在这正当中,雷格鲁斯却毫不在意,嗤笑道。
「你,就是那个吧?在结婚典礼之前大声在城市里说了一大堆话的家伙吧? 杀死了一名大罪司教什么的……这是笑料吧?只是杀死了那种废物、就误以为能胜过我的话,还请节哀顺变吧。因为那家伙在成为大罪司教之前也好、之后也罢,都是个一事无成的愚钝之徒啊。」
雷格鲁斯放声大笑道。他话中所指,毫无疑问是对昴而言颇为忌讳的狂人培提尔其乌斯・罗曼尼康帝。
培提尔其乌斯是完全没有辩护余地的最差劲的狂信者。昴不对那个狂人抱有好感,而对他恨入骨髄、觉得他死不足惜。
但即便如此,理应身为同侪的大罪司教对培提尔其乌斯冷嘲热讽,仍给昴的心带来极为原始的不快感。
再加上打倒雷格鲁斯的可能性变成了和爱蜜莉娅的生死绑在一起的极限状态,使得不快感更甚。
说到底,培提尔其乌斯--.
「--啊(小声)」
可憎的狂人,他那沾满血的狂笑浮现在脑海中、响起来的瞬间,昴抬起了脸。随即牢牢揪住自己的胸膛,倒吸了一口气。
莫非,这种事情,是可能的吗。
「能行,吗……?」
不知道。
严格来说,昴脑海中闪过的可能性是无人能够担保的纸上谈兵--不,是更接近昴的妄想的产物。是只属于昴的感慨。
然而,正因如此。正因如此,能揣摩它的可能性的只有昴。
想法诞生就在片刻之前,根据是直觉,是否能成功连神都不知道--但是。
「爱蜜莉娅」
「----」
昴一边以皮肤感受着高涨至极限的魔力的影响,一边呼唤她。
艾莉娅无言地带着可称之为悲壮的决心。然而,那眼瞳深处有情感闪过。那是对看着自己的昴的期待和信赖。
被这份情感支持着,昴发问道。
「爱蜜莉娅」
「嗯」
「--能相信我,把一切托付给我吗?」
「嗯」
面对竭尽全力的询问,回答简洁而毫不犹豫。
爱蜜莉娅把手贴在自己胸前,打从归来后第一次舒缓脸颊、微笑道。
「昴的话一定可以,我也相信着你。」
啊啊,该死,自己实在是何等的懦弱啊。
被喜欢的女孩子、给予了如此充分的信赖,怎么可能失败呢。
抓紧也好咬紧也罢,非得成功不可。
昴深深吸气,然后呼出。
然后,他看向冷眼旁观的雷格鲁斯。雷格鲁斯也不打扰昴两人的对话,交叠着双臂悠然等待着。
「够从容吧?」
「挺从容的说?」
一丝一毫失败的要素都没有。
雷格鲁斯把所有的事前准备都破解,完全地封杀了己方。实际上,雷格鲁斯的『狮子的心脏』的权能是完美的。即使已经解明了个中玄机,胜利却如此遥不可及实在出乎意料。
但是,正因为确信胜利就在前方,昴等人才会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态度。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这对昴来说也一样。
「----」
如果碧翠丝在这里的话,或许还能有不同的方法。有那个聪明睿智的少女在身边的话,没准能提供胜算更高的对策吧。
胸膛深处,与身为自己搭档的少女的联系仍在。肯定,在事态全部解决之后会被她狠狠斥责的吧,不被斥责可不行。
所以现在独自一人,回想起独自一人之时的事情吧,把心中残留的记忆--绝非喜闻乐见之物、而是恐怖和痛苦的原始风景唤醒。
「昴」
「----」
「做吧。」
爱蜜莉娅的呼唤,决断由此得到了支持。
昴粗鲁地抓紧自己的胸口,把意识集中在存在于自己体内感觉不属于自己的、漆黑一团激荡的力量上,将其解放--.
现在这个瞬间,把称呼方式改回去吧。
为了让侮辱狂人的凶人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现在。
这份力量,是从可憎的狂人那里继承而来的。
「来吧……不可视之手手手手--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InvisibleProvidence.或者说『不可视之手』。
在自己体内激荡的这份力量,昴将之定义为由魔女因子引发的魔女之力。在梦中世界从艾姬多娜处听闻、因杀死培提尔其乌斯而从狂人处继承而来的魔女因子--不清楚它有怎样的缺陷。但是,赋予昴不可视之手的力量毫无疑问从中而来。
所以昴至今为止,不曾把自身力量的起源归因于魔女因子以外之物。
之所以演变成和那个狂人性质相似的能力,是因为继承的『怠惰』的魔女因子就是这种性质的东西。肯定是这样。
培提尔其乌斯在自己体内苟延残喘着的可能性,想都不愿去想。
--但是,这样的话这感觉又是什么呢。
翻腾着,活跃着,在昴体内发出不成声音的喝彩。
对被唤醒的喝彩。对再获力量的喝彩。对一直寻求、得以实现之事喝彩。还有,无以名状的不可思议的欢喜。
伴随着解放力量,这份幸福感和感激,以及感谢的念头。
这不可思议的感情的洪波,绝对解决不了仅属于昴的问题--.
「哈啊!?」
听到昴的高声呐喊,雷格鲁斯带着僵硬的声音大吃一惊。
不可能看见的。这可是,无法看见的魔手啊。
以不可视化绝杀为可能的毒手--比起被雷格鲁斯侮辱为愚钝之徒、嘲笑为不提一体的废&物,更加差劲的废&物的力量而已。
数量为一只,射程极短,可能性是未知数。
作为打开目前状况的钥匙,未免太过不足。
「----」
作为第一阶段的,魔手的发动已经突破。从这里开始便进入难以预测的第二阶段,以及作为最终阶段的第三阶段。
昴依从自己的意图活动指尖,向由影编织而成的魔手倾注祈愿。
「爱蜜莉娅!」
此刻再一次,询问她的觉悟是否就绪。对自己的支持,他在寻求着这些。
听到声音爱蜜莉娅闭上眼睛,然后会意地点了点头。
「什么啊。--原来你在这里啊,鸠斯。」
理解和亲爱,爱蜜莉娅眼中带着这些并张开双手。
琢磨着昴的意图,似乎理解了会发生什么,她展现出到自己心脏的最短距离。昴也毫不犹豫,将魔手伸了过去。
「----」
不可见的魔手滑进爱蜜莉娅的胸口中央。当指尖穿透白皙的肌肤时,爱蜜莉娅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肩头一弹。
但是,手不能停。穿过肋骨,抵达肺叶之间,随后到达了心跳的源头。
--魔手终于、到达了爱蜜莉娅的心脏。
第二阶段完成。
在触犯禁忌之时,魔女的魔手会穿透昴的身体伤害心脏。这便是那种作用的应用。不可视之手和魔女的魔手是同样性质的东西,他只能这么赌一把。
然而,到目前为止都赌对了。问题在于最后,这毫无保险根据的力量。
若仅仅是要捏碎爱蜜莉娅的心脏的话,这一瞬间便可办到。但是那样就毫无意义了。自己并非为此而使用力量。
那么,是为何而使的力量呢。--现在,这一瞬间,是用于拯救的力量。
「----」
可不可能呢,昴在世界静止的感觉中屏住呼吸。
不可视之手,能否用来拯救人呢。在培提尔其乌斯・罗曼尼康帝这名狂人的手底下,究竟有多少性命被这力量夺走了呢。
往往有的力量即便使用者改变,使用方式也被限定不变。不可视之手,会不会也是只能用于破坏的力量呢。
这力量是不是为了让谁活下去而诞生的力量,到底也--.
「昴」
在刹那的踌躇和逡巡间,他听到了本不应听得到的爱蜜莉娅的声音。
「没问题。--我,相信着,你们两个人。」
这是说的谁,和谁呢。
向昴,还有昴不知道的另一个人,爱蜜莉娅投以信赖。
但是他轻易就确信了。
--这只手,绝对不会伤害爱蜜莉娅。
「噢噢噢噢!轰鸣吧,我的第三只手-!!」
无法完全相信自己体内力量的疑念,顿时烟消云散。
这份力量的本源为何已经没有关系。这份力量,现在在昴的手里,昴绝无伤害爱蜜莉娅的意思,而或许力量本身也存在些什么。
在爱蜜莉娅的胸腔中,由影编织而成的魔手攥起手指。
手指包复住砰砰跳动的爱蜜莉娅的心脏、轻轻掠过其表面的感觉令爱蜜莉娅轻喘起来。比起痛苦,似乎更像是痒痒的触感。
在满脸通红地爱蜜莉娅的胸腔中,合拢手指的魔手实实在在地抓住了。
把和令爱蜜莉娅活着的跳动相异的、太过微小的『狮子的心脏』--.
「抓到,啦--!」
揪出来,没有这种闲工夫。
昴把爱蜜莉娅体内厚颜无耻地持续搏动着的心脏,用魔手直接捏碎。
丝毫不伤及爱蜜莉娅的心脏,将这宣扬着爱寄生在其中的有害器官如此。
借由不存在的第三之手,昴得到了确切的感触。然后--
「っ噗哈啊!」
使用了前所未有的集中力、和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的惩罚到来。
如同内脏绞扭般的疼痛、仿佛自身被玷污一般的失落感冲了上来,令昴当场膝盖着地。他狠狠咳嗽起来,直至咯血。
「昴!」
爱蜜莉娅对着跪在被水浸湿的地面上、嘴角淌血的昴伸出手。昴抓住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啊……」
「还活着,吧?」
「……嗯,没问题。我的心脏,还在体内好好地跳着。」
对着确认自己的手血液流通的感触的昴,爱蜜莉娅也用空着的手确认自己的心跳。如今它正砰砰跳动着,庆祝着健在的喜悦。
而看着二人的模样,唯有雷格鲁斯露出超出了自己理解力的表情。
「哈?什么,怎么了?摆出一副只有自己两人心意相通、置周围于不顾的雕塑形象?这什么烂戏码?什么怎么样了啊,你们丫的……」
「……你啊,没注意到吗?」
「哈啊?你这说的什么啊。没注意到什么的,根本就什么都没变……」
「脚底下,已经湿了哦。」
「--?」
对着又要大发雷霆的雷格鲁斯,昴用手指给他看。雷格鲁斯颇为惊异地看向自己脚下,顿时瞠目结舌。
他注意到自己的白色无尾礼服--那白色的鞋和裤腿,已经被没到脚下的水湿透了。
「你们丫的--咔啊!?」
太过迟地才注意到变化,雷格鲁斯暴起并抬起胳膊。但是,一条白皙修长的玉足抬起,朝着他脸颊狠狠踢去。
雷格鲁斯毫无防备地被直接踢中,发出痛苦的叫喊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半边身子被水泡得更湿,被踢中的脸上留下了鞋印。
「嘎,呸……这,这种事……啧」
像是想说难以置信一般,雷格鲁斯呆呆地抬起头。俯视着雷格鲁斯,踢出漂亮一脚的爱蜜莉娅轻轻歪着头。
「太好了。终于打中了。」
「你、你丫--!」
爱蜜莉娅简短而充满成就感的话语,令雷格鲁斯涨红了脸激动起来。借着站起身的势头掬了一捧水,雷格鲁斯的手朝着爱蜜莉娅打出水的散弹。
但是,挨了一踢的疼痛导致他架势一垮,水之弹丸飞向偏离的方向。而对着他反过来变得门户大开的身体--
「Icebrand Arts!」
「咳-!」
爱蜜莉娅的手中做出的冰槌,打中了雷格鲁斯的身体正中心。
受到仿佛要轧碎骨头的全力一击,凶人的身体倒在水中。咳嗽着、反复用拳头捶着水面,雷格鲁斯用充血的眼睛怒视着昴两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丫、你们丫的,究竟怎么着做了什么,把『强欲』的权能!把我的权利!?」
「都看到这个地不理还不明白的话,跟你说明也全都是白费功夫啊。嘛啊,就是那样。很简单的事。」
昴一边为大声叫唤的雷格鲁斯感到可悲,一边忍住内脏的尖叫,嗤笑道。
以毫不逊色于培提尔其乌斯的,凶恶的笑容。
「你啊,在不可一世的时候被敌人逆袭了啊。」
「--っ!」
即便没听懂话中的意思,嘲弄的意味也清清楚楚地传达了过去。
雷格鲁斯发出不成声的吼叫,无视爱蜜莉娅打算攻击昴。然而,爱蜜莉娅在此抢先一步。
「最初的、为了新娘们的攻击--因为没打出伤害,所以我好好再打一次。」
「别开、玩笑了--!」
雷格鲁斯的头顶上,生成了数量分外庞大的冰柱。
虽然每一根的大小都不尽相同,但全都命中的话显然就没命了。爱蜜莉娅对雷格鲁斯的厌恶,已经到了温厚的她难以容忍的地步了。
雷格鲁斯一跃而起,朝着倾注而下的冰柱打出水花。冰柱碎裂,但是变得又小又碎的冰柱并没有就此结束使命。
接踵而至的冰之散弹暴风骤雨般落下,雷格鲁斯全身暴露在其中,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边在水中奔跑着。
白色的冰的结晶产生了雾气,将被水淹没的街区冻结。昴也受到波及,看到冰层跪在积水中的自己周围蔓延着,慌慌张张地把手从积水中抽了出来。
由于尚且顾虑到昴,昴的周围只有这种程度的受害。理所当然地,被当成目标的雷格鲁斯的受害情况可就不止如此了。
但是--
「……没有事?」
在冰的弹幕停止后露出的冻结的光景中,雷格鲁斯依旧健在。
尽管手扶着膝盖,粗声喘着气,全身都被水打湿,但他却回避了理应迎来的被刺死的终焉。
「吸呼,吸吸,啊,哈啊……っ」
雷格鲁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狠狠挠着胸口。
看到那副样子,昴明白了。借由『狮子的心脏』进行无敌化的效果,即便心脏在自己体内仍然可以利用。只不过--
「为了无敌化而要停止自身时间的话,自己体内的心脏也不得不停止。--这完全就是,有时间限制的无敌化吧?」
「咕っ……!」
是被戳中要害了吗,雷格鲁斯一边忍着胸口的疼痛一边露出恼怒的神色。既然有着时间限制的话,爱蜜莉娅只需饱和攻击压制即可取胜。
这样一来雷格鲁斯这货,只是个需要让人火力全开的杂兵罢了。
「我、我说啊……!你们不觉得卑鄙吗!?」
雷格鲁斯伸出手指,指向正分析敌我战力的昴。雷格鲁斯又用一根指头指向爱蜜莉娅,一边交替怒视着两人一边说道。
「两个人夹攻一个人,做这种敲诈威胁一样的事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对此身而为人最重要的部分得派点用场不是吗?你们对自己就没点质疑吗。肯定得有的吧!?」
「……你,还真厉害哪。」
在凭借『狮子的心脏』的效果占据优势之时,曾那般大放厥词的同一张嘴,在失去效果时又以自己的不利为理由理由向对方要求正当性。
昴已经超越了吃惊的范畴,索性都要敬佩起他来了。没有人格魅力到如此地步的存在,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也就是说,你是那啥吗?因为觉得二对一太卑鄙,想要一对一堂堂正正地战斗。这才是战斗该有的形式,你是这意思吗?」
「对啊!只是把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地讲出来吧?我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担任『强欲』的雷格鲁斯・柯尼亚斯啊!? 这个世界上,最为完满的、不可动摇的存在……」
雷格鲁斯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昴已经无话可说。所以代替昴,爱蜜莉娅发话了。
「刚说过的话立马就变,所说的内容又空洞得很。我觉得,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
「--啧!别开玩笑了!敢将我……『强欲』视为草芥,我会让你为此后悔的!」
连对被蔑视的怒火都缺乏底气,雷格鲁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咒骂着。
看着他那副无可救药的模样,昴安下心来。雷格鲁斯真的是,除了在最优势的状态下获胜的方法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只是能短时间使用『狮子的心脏』,也还有不少胜算。
明明如此却光是看到困难的局面,就连局面都不浏览一遍便放弃胜负了。
「一路妄自尊大地度过人生,结果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栽跟头的家伙啊。」
「哈啊……?」
「什么都没有,自言自语罢了。比起这个,接受你的单挑也可以呀。」
「--!就是啊。可不得嘛。理所当然,骑士是不会让自己的主人站在前面的吧?」
趁着话题朝有利形势推进,雷格鲁斯还打算得寸进尺。
昴和爱蜜莉娅谁的战斗力比较高,比都不用比。先杀掉昴,使得爱蜜莉娅动摇的话或许就有胜机。作为他绞尽浅薄的脑汁、发挥原本不必要的妥协的结果而言是合理的。
只不过,比小人心性想赢过昴,他着实还早了几万年。
因为在将死的棋局中寻找胜机,才是昴的战斗方式。
在决胜的交锋方式上,雷格鲁斯和昴博弈着。
「也是啊。由骑士来战斗是天经地义的。」
「既然如此」
「所以说--又变成这样了,最后交给你了。」
脚泡在积水里,昴如同叹息般说道。
听到这句话雷格鲁斯「哈?」地歪头不解。然而,昴的话并不是对他说的。是对『他』说的。
「啊啊,明白了哟。--找上门来的单挑,我作为骑士接受了。」
回答他的是一团火焰。
在被水淹没的街道上,青年甚至没让水面泛起涟漪地走了过来。和雷格鲁斯粗劣模仿的神秘不同,他依靠的是上天垂爱者被授予的加护之力。
「露格尼卡王国近卫骑士团所属,『剑圣』一族--莱因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
站到昴和爱蜜莉娅前方,报上名号的骑士朝着雷格鲁斯举起封在鞘中的剑。这是彼此之间互报名号,渴望堂堂正正单挑的姿势。
就连那个『猎肠者』艾尔莎都会回应的,众所周知的决斗的正义。
面对此番情景,雷格鲁斯忙挺直了身体,双手伸向前方--
「等,等等!这、这种事,很奇怪吧!?」
面对玷污神圣的决斗、否定战士之徒,『剑圣』绝不容情。
上挑的斩击从雷格鲁斯胯下进入,让那身体纵向一闪--雷格鲁斯便连悲鸣都来不及就被朝着上空远远打去。
「----ッ!!」
飞上能将自己亲手破坏的水之都--其全景一览无余的高空。
既不成悲鸣也不成叫骂的声音,留下余音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