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和安娜塔西娅在重新确定了战意之后,开始往都市厅舍的楼下走去。
昴刚才躺着的大房间是在都市厅舍三楼――也就是在总共五层的建筑物中,貌似是被用来当作会议室的中间那层。
「最上层因为被龙的吐息给烧掉了,所以现在四楼是最上层。遭到『色欲』毒手的被害者们,就聚集在那里等着」
「……最上层被烧掉了的话,那用来广播的魔法器怎么样了?」
「那个没事。已经把它卸了下来,保管好了。魔法器本身就是大金属箱子的形状,所以可以放到台子上直接运。把箱子中采集的声音,利用设置在都市中用于接收声音的魔法器加以传播,貌似就是这样的构造。」
天线…或者说更像扩音器吗?
金属箱和扩音器,也就是说是二位一体的魔法器吧。人质与魔法器,无论那边,都平安无事地回收了,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如果抛开魔法器被用来干了些什么,以及说人质「平安无事」很昧着良心……
「你刚才好像说受害者们都聚集在四楼是吧」
「纵使被变成了苍蝇或是龙,但还好好的保留着人的意识。所以也能懂我们说的话,听从我们的安排……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昴也不知道他们仍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这到底是好是坏。
从头到脚被变成了虫子,完全成了一种形态迥异的生物,这不是用一句伤感就能了事的。想必其中也一定包括『自我』的丧失吧。
可是失去自己的肉体,却仍能以另一个状态继续生存,这是否也称得上自我的丧失呢?这个答案,想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吧。
「也能照常移动身体。多亏如此,也还没有自尽的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还有人没有完全理解现状……总之能在事情都尘埃落地前,确保好了他们的安全,光是这样就谢天谢地了」
「自尽…你是说自杀吗?那种事情……」
「难道你觉得不需要担心吗?」
「――――」
而这个答案……昴也不能草率回答。
只是貌似比起昴而言,安娜塔西娅对于这个超乎常轨的事态,似乎更能冷静地采取对策。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可身体自不必说,如果心死了的话,希望也会更着泯灭。仅仅活着是不行的。重要的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要想活下去」
昴虽然看不到安娜塔西娅的脸,但在向前走的同时,还是听到她如此说道。
不过如果她所抱持的,就是这种锲而不舍的生死观的话,昴对此也表示赞同。
不得不活下去。
只要还活着,一定就还有抗争的机会。
而为此……
「安娜塔西娅大人」
楼下,走到一楼时,最早察觉到了昴和安娜塔西娅的尤里乌斯,喊了主人的名字。
一楼的接待大厅,对昴来说,只不过是之前一瞬间就通过了的地方。但是就算在那样的昴看来,也能一目了然地明白这里曾发生过壮烈的战斗,到处都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
桌子或椅子…乃至墙壁上都残留着剑击与魔法的痕迹,被擦拭过的黏糊糊的血迹,也遍地都是,非常显眼。
虽然尤里乌斯为放跑『暴食』十分后悔,但这些迹象都表明,战斗中他绝对没有丝毫放水。
「与昴的谈话怎么样了?」
「虽然说的有点多,但也算顺利结束了。与我们一样,菜月君也干劲十足。所以……」
安娜塔西娅点了点头,回应尤里乌斯的询问。在稍微挖苦了一下后,她把视线投向楼层里。
在昴他们下来的楼梯口对面,里卡多摇晃着魁梧的身躯,站在大厅入口前。照安娜塔西娅方才所说,里卡多之前在外面寻找着幸存者。
「里卡多,欢迎回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小姐你看起来真是精神啊……大致都很糟吧。而且大概随着时间会更糟吧。这些家伙,在给人找麻烦这方面,真是很有一套」
里卡多厌烦地皱起了眉,然后因巡视成果之恶劣,而发牢骚般地叹了口气。
随后在摩挲着犬头的同时,通过手势向四周走来走去的『铁之牙』成员,给出指示。几个人再出去巡视,另外几个人到大厅旁的座位上休息。
「魔女教那些家伙找的麻烦?不,我觉得已经没有比这个状况更麻烦的了……难道说还有别的?」
「是广播啊、大将。是指那些人渣的广播」
从楼梯旁出来的加菲尔,回答了昴那带着困惑的疑问。
而对焦虑地把牙磨得嘎吱作响的加菲尔,昴则是回了句「广播?」
「广播……是说那个传达他们要求的那个广播吗?除了要求以外,他们还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夸张的事,只是宣传说尝试夺回都市厅舍的战力,完全被他们所摆布了就是。貌似是进行广播的,就是那个『色欲』的大罪司教,宣传的内容实在可恨的很。」
「拜她所赐,之前我露面的几个避难所里的人们,都快没什么反抗精神了。要让他们为了取回自己的城市挺身而出,估计也很困难吧」
尤里乌斯紧闭双眼,里卡多则是皱起鼻子。
听了他们的答案,昴理解了魔女教找的麻烦是什么。
在占据都市厅舍稍早之前,卡佩拉随着要求一并广播了昴他们败北的消息。
没有战斗力的普通市民,理所当然会因有战斗力的人败北而气馁。而有战斗力的人们,应该马上就会明白袭击都市厅舍的意义。理解昴他们为什么会在战斗初期,就先袭击都市厅舍。
当然也同样会察觉到,要进行这种袭击需要相当程度的战力,以及就算集结了那种程度战力进行的袭击也一样失败了。
也就是说卡佩拉的广播,是无关当前在避难所里人们战斗力的有无,总之率先将他们的獠牙拔掉一般的行为。
「根据都市厅舍的纪录,得知了都市中所有避难所的所在地。话虽如此,依次巡视附近的避难所后……结果你也想得到」
里卡多两手摊开,对昴的担忧直截了当地表示肯定。
唯独这点是人心的问题。也没打算责备说服失败的里卡多他们。魔女教那些家伙的性格之恶劣,也是确实是出类拔萃的、
「没有战斗的力气,也没有抗争的勇气。这样的话,下一次就会很危险了
在露出一脸痛恨表情的昴旁边,安娜塔西娅抚着下巴如此低语道。
听到她的声音后昴抬起了头,安娜塔西娅在侧着头的同时说了句「对吧?」
「「就算战斗也赢不了」--通过把这个想法植入人们的脑袋里,从而让他们放弃战斗。这样的话,你认为人们会怎么想?」
「陷入绝望,从而垂头丧气……你该不会是期待着我这么回答吧?」
「如果只是抱着膝盖哭哭啼啼,那还算可爱的。话虽如此,肯定不是变成那样。即使失去了战斗的选择,但想活下去的想法是不会消失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他们而言,还剩下什么选择?」
「……难道说」
对于安娜塔西娅究竟想说什么,昴从根本上加以理解了。
同时一并浮现出的,是对刻意制造出这个状况的魔女教,所抱持的无以复加的厌恶感。
就好像是为了和颤栗中的昴确认答案一般,安娜塔西娅拍了下手。
然后……
「能让他们得救的答案,已经给出提示了。并且是以要求的形式。所以就算会出现拼死也要满足他们要求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人工精灵』和『睿智之书』的所有者。以及就算有『被选为祭品的恋人和夫妻』也毫不奇怪哟。」
「不是人人都会那么走极端吧!?」
「也是呢。估计其中也有人厌恶将自己的存活,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或是想着不管怎样都要先逃离都市的人吧……无论哪种,会产生混乱想必都是无可避免的」
恐慌一旦传染的话,现在这种离危险临门一脚的状况,转瞬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实在不敢想象变成那样的城市,会被魔女教那些家伙做些什么。他们各自都被赋予了能让人们的努力一笔勾销的究极的权力。
就像他们都有能够推涛作浪的独裁者按钮。(译注:好像是指哆啦A梦的那个道具?)
「难道说在那之前,只能不断地……到处去劝人们吗?」
「不太现实啊」
「可实际问题是,这结论就很悲观吧!」
无论是谁都心怀不安的结果,就是容易陷入恐慌。
若是如此,要与其抗争的话,除了给予希望外别无他法。
「「正在进行反攻作战的准备」--这样说的话,不就多少就能给大家一点希望,从而离恐慌远一点了吗?」
「我想也要做好会出现最低程度的牺牲的觉悟。虽然不想这么想,但那些家伙接下来,恐怕会越来越得意忘形。」
「等等,安娜塔西娅小姐。这好像跟我的想法不太一样」
从安娜塔西娅的论调的方向中,昴察觉到了些许违和感,不禁撇了撇嘴。而对昴那态度,安娜塔西娅则是疲惫地叹了口气。
「菜月君那种不允许任何人牺牲的想法,虽然漂亮但却不现实。在战斗初期,我方战力就已经被大幅削弱的现在,我们想要完好无损地取胜,是不可能的。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第一次和第二次……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与接下来要做好牺牲的觉悟不是一回事。这与要防患于未然不是一个意思吧」
「如果说这样做事关大局的胜利,我也会赞成。可是,这不可能。这种想法只限于当沉船时,也有勇气能游回去的人们而已……可是对那些当船沉时,只能像石头般静静溺水而亡的人们来说,这么想就完全不合理」
「――!不管谁输谁赢,这--!」
「输了的话我们全员,都将沉没至水底!既然讨厌胜负的话,那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下去!菜月君,哪边都不忍舍弃这点,实在是太天真了!」
对于生气的昴,安娜塔西娅愤怒地加以呵斥
尤里乌斯伸出手臂,制止了准备逼近安娜塔西娅的昴。但是,尤里乌斯注视着的并非是昴,而是安娜塔西娅。就好像是在声明他站在昴这一边,随后尤里乌斯微闭双眼。
「安娜塔西娅大人,您的心情也我明白。但是,我也和昴持同一意见。安娜塔西娅大人所担忧的,是不可能做到完全防患于未然。但白白地伤及到市民的话,必定也会让您很痛苦,而这……就正中魔女教下怀。」
「尤、尤里乌斯!」
正面反驳自己的主人,尤里乌斯在心存义愤的同时支持着昴。在对他的态度感到意外的同时,昴也从中感到了某种坚定的意志。
尤里乌斯,既然这个无时无刻都贯彻着骑士道男人,在此刻和昴持同一意见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昴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
可是,面对那个尤里乌斯,安娜塔西娅轻抚了一下围巾。
「你难道是以为我喜欢,才说出那种好像要舍弃谁一般的话吗?我也不认为避难所里的所有人,都会陷入混乱开始骚动啊!说到底,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而已。可就算如此,也没办法一一处理那个可能性吧!」
「可是……」
「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明白的吧!用手边已有的战力,能做多少做多少。对魔女教那些家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都要扳回一城。可那个力所能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甚至可能会影响我们实际能掌控的范围」
对于愤懑地咬着嘴唇的尤里乌斯,安娜塔西娅说出的话却既冷酷又毫不留情。同时那其中也原原本本的包括了--对昴的无谋的指摘。
无谋,对昴来说,他是不可能不明白安娜塔西娅的意思的。
要拯救某个人这种事,就是如此的沉重。
就连要拯救一个人,都是如此困难。更不用提这次范围之广、数量之多,越是想拯救所有人,能实现的可能性就越小。结果不随人愿的可能性会变得很高。
理所当然的,这是连孩子都能计算出来的。
想一手抱住的苹果越多,从手上掉地的可能性也越大。更不用提,没顾及到脚下跌倒的可能性,以及手腕撑不住,不禁放手的可能性…也都会跟着变大。『译者:原文不是苹果(りんご)而是电铃(りんが)……电铃是什么鬼,查了好多还是无法理解,所以就翻成读音相近的苹果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为了胜利的协商。而不是那种小孩一样的撒娇。你作为一介骑士,已经连这种的差异都看不出来了吗?」
「――――」
尤里乌斯固执地紧闭双眼,回应安娜塔西娅那确认一般的发言。
可是昴能从他身后,看到他那紧握的拳头开始放下,头也慢慢低下。由此明白,尤里乌斯也在开始撤回他的异议。
可是…
「在这里退让的话,才更不配称作骑士」
「……菜月君,你有好好听我说话吗?这不就跟最初在王城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嘛。虽然一波三折,但你好歹也成了骑士吧」
「是的。我也是一介骑士。并且,就因为是骑士,所以才不能让步。绝对不能让步啊!」
抱着的苹果越多,肯定越是容易落地。
但昴是骑士,尤里乌斯也是骑士,他们所怀抱的不是苹果,而是某种更为高贵的事物。
不是那种掉了也无可言状的苹果,而是既会哭泣也会愤怒的--人命。
「从最开始就认命,任由那个念头摆布,这种事实在是饶了我吧。这个世界的常识,对我的影响还没有那么深!」
「又说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白鲸的时候也是,之后魔女教那时候也是。只要战斗就会出现牺牲者。难道菜月君你在切实看过人牺牲后,也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别小看人,安娜塔西娅。那时在战斗中牺牲的人们,他们也是做好了相应觉悟的。有人死去,会让人很伤心。但是,虽然牺牲的人自己也不想死,但他们有「觉悟」.有没有觉悟,存在着根本上的不同!」
知道这是一种很勉强的想法,也可能根本不合逻辑。
可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在那生死攸关的局面中,包含着相应的觉悟。
「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没有一定要怀抱那种觉悟的义务。是那些家伙任意妄为的,把这里变为了战场。接下来还被他们摆布,这绝对是错的。」
「可就算讨厌,那份任意妄为还是会袭击没有觉悟的人。到那时候,被袭击的人不还是得做出觉悟吗?这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对于做好觉悟的家伙,该由同样做好觉悟的人加以迎击,这才合情合理。所谓的骑士就是要日复一日的做好觉悟,保护好那些没有做好觉悟的人。这就是我理想的骑士,并且我就是这样,在村里的小鬼面前耍帅的。」
接受了骑士授勋后,边说着骑士什么的有多了不起,边在各处受了点追捧的同时。昴很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这个想法。
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每当听昴说些耍帅的大话后,孩子们就会一脸崇拜的投以闪闪发亮的目光。所以昴就会想要尽力而为。
当然,也是因为在旁边听着的爱蜜莉娅,也同样会向他投以闪闪发亮的目光。
「我是爱蜜莉娅的骑士。会为了爱蜜莉娅而战。但这不是说只要保护好爱蜜莉娅,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安娜塔西娅小姐,尤里乌斯是你的骑士。比起任何人,他都想为你而战。可是并不是单纯止步于此。因为骑士这种生物,就是特别爱装酷耍帅,而且比谁都贪得无厌。」
「――――」
「尤里乌斯也是,多半死到临头都爱装模作样。要问为啥,这家伙是『最优的骑士』.也就是说,他比谁都爱装酷耍帅」
在哑口无言的安娜塔西娅面前,昴用大拇指指向了尤里乌斯。这时,一直默默听昴说着的尤里乌斯露出了些许狼狈的气息。
无论是愣住的安娜塔西娅还是尤里乌斯,都露出了十分少见的反应。虽然不合时宜,但昴还是好像很开心一样的扬起了嘴角。
「干掉坏人这种目的,就足够简单明了了。若还要抱着可能会舍弃某人的内疚去战斗的话,就实在是太傻了。全部都要救,全部都要干掉。就算会因意气用事而输掉,也要这么决定。」
最开始就选择舍弃,和从结果上来说无法拯救,并不是一回事。
说这些都是自我满足,从而将其舍弃是很简单,但……
「――为自己的自我满足而活,才是最像个人的活法。我也赞成兄弟的话」
「――!」
在昴用天真的理想论阐述理想主义的同时,混入了之前没有的第三者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都很震惊,并且一起把头转向了厅舍的入口。随后站在那里的人,在被众人注视后,好像很不爽的转了下身体。
「喂喂,用那么热情的眼神看我,会让我很困扰的。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可没那么养眼。所以可没什么信心回应你们的期待」
「――阿尔」
戴着漆黑头盔的男人,用玩笑般的言语和动作,表示自己并无敌意。他正是早上从旅馆分别后,就不知去向的熟人之一--阿尔。
他用一如往常的装束,和一如往常的态度,在大厅里东张西望。
「在都市厅舍里的老熟人就这几个?好像没看到其他人啊?」
「……在楼上的库珥修小姐身边。你又是为什么在这?」
「我?我当然是在骚动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就拍拍屁股走人,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呗。然后看情况好像暂时安定下来后,就打算出来看看观望一下。也听到了广播,所以想到都市厅舍来的话,兴许就能找兄弟或是其他知道情况的家伙了嘛」
阿尔一边展示他那让人无语的乐观,一边在摆弄着头盔焊缝发出一阵阵金属声响的同时,回答了昴的问题。而那个答案,让就连昴以外的人也都感到很不愉快。
那是对在这个状况下,看到少数有战斗力的人却选择了明哲保身,所产生的一种不悦。
「别摆出那种表情啊。之前的作战缺席,难道算是我的错?虽然那时不在是有点对不住,不过凡事要都这么说,就太强人所难了吧?而且我想就算再加上我一个人,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喂,大将。这个家伙,难道是在向我们挑衅吗?」
对于阿尔耸着肩膀说出的话,加菲尔则是从最初就怒不可遏,
仔细想想,阿尔和加菲尔之间素不相识。普莉希拉在旅馆露面,并且粉碎大家和乐融融的气氛时,加菲尔也并不在场。
因此他眼里的阿尔,从结果上来说就只是个不认识的奇怪男子。
「等等,加菲尔。这家伙是阿尔。王选候补者,普莉希拉的骑士。虽然好像还没和你说过,现在都市里聚集着全部五位候补者……」
「兄弟,订正你一下。我只是公主的部下,而不是骑士。我可没期待过当那种正人君子。哦哟,这可不是在说兄弟的坏话哦?」
对于阻止了加菲尔的昴,阿尔在订正他的同时还稍加讽刺。而加菲尔更是因为这个态度,直接气的直爆青筋,把牙咬的嘎吱作响。
「好了,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吧!实在太烦了,所以都闭嘴!」
在他们准备吵得更凶前,安娜塔西娅大声地拍着手,以此改变一下气氛。
随后她用她那圆圆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阿尔。
「突然出现,又突然把气氛弄得一团糟,这跟你家主人真是一样不是吗?性格恶劣太像这点,只会让人对你的评价下降而已。所以还是算了吧」
「还真是忠言逆耳啊,不过可惜我就是这样的。都说我经常能触碰到他人的逆鳞。打乱他人的节奏,也算是一种生存之术呢」
阿尔把手指伸进头盔和头的间隙中,在挠着脖颈的同时如此说道。
在对他的回答叹了口气后,安娜塔西娅把头转向昴的方向。
「虽然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但我的方针不会改变哟。会以可能出现牺牲为前提,但在此之上还是要考虑胜利的手段。菜月君如果不想出现牺牲者的话,那就好好考虑后朝那个方向努力就好了。虽然那么考虑,但毕竟我也不希望出现牺牲者」
「那,姑且不会阻止我到各个避难所里看一看吧?」
「……你自己分配好时间吧。不管怎样,需要更多的战力这点是肯定的。要是在哪个避难所里还有能战斗的家伙,我们也都得把他一起叫上就是」
虽然略显消极,但安娜塔西娅还是撤回了对昴的反对意见。果然要她完全赞成自己的意见,还是太奢侈的想法了。不过在这个情况下,也不许昴多发牢骚。
「把对话镜拿上吧。暂且,先把时间限定在六小时内返回吧,我这边也会和你联络的。要记得留意,千万不要搞砸之后的任何一件事」
「时间限制…说起来还没问,现在几点了?」
「还是在当天夜里,不过已经到晚上12点了――从现在算起,还有大约9个小时」
尤里乌斯代替安娜塔西娅,转告了当前的时间。
要在六点前召开作战会议的话,那么实际可以自由支配的,只有从现在开始的三个小时左右。
在这段时间内,无论如何都要想出能让安娜塔西娅接受的意见。
于此之上,在规定的时间前,还要找到足以打败魔女教的战力和方法,借此击坠他们。通过这样进而拯救这座城市…不,仅仅这样还不足够。
夺回爱蜜莉娅,从『暴食』那里取回雷姆的记忆。并且还要让被『色欲』变异的人恢复原状。只有这些都达成了,才能说是完全的胜利。
「时间剩的不多了。要去巡视各个避难所的话,你这有地图吗?」
「有的,有好几张。上面有标里卡多让『铁之牙』的孩子们巡视过的地方,和现在正在巡视的地方」
安娜塔西娅示意后,从里卡多那里拿到了标记了巡回地点的地图。地点是标在一张崭新的地图上,可以看出『铁之牙』是先从较远的避难所开始,逐个巡回的。
从昴的脚的情况来看,还留着附近的地点真是帮大忙了。
就好像是知道他的这种情况,特意留下的一样。
「昴,我也一起去」
「尤里乌斯吗?不,这不太好。虽然人多是比较方便,但要是都市厅舍里,能战斗的人少了的话也会很麻烦」
对于提出要同行的尤里乌斯,昴以战力不足为理由,拒绝了他。
里卡多接下来也要到外面巡视,昴也打算要带着加菲尔出去。虽然楼上有威尔海姆在,但把保护都市厅舍的工作全部交给他一人,也未免负担过重。
而且即使不是这样,库珥修阵营现在也笼罩着一片阴霾。
听到昴的回答,尤里乌斯略感遗憾地点头,表示同意。
他缺少冷静,变得有点冲动的样子,也确实是很少见。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点了点下巴,向加菲尔示意。
「加菲尔就跟过来吧。一起到其他的避难所看看情况,找找还能战斗的家伙。既然不安会绵延的话,抑制住它也是我们的目的之一」
「……喔,明白了。交给我吧」
对于昴的请求,加菲尔虽然慢了一拍,但还是收起下巴表示同意。
收到他的回应后,昴把手里的地图展开。考虑着该从以都市厅舍为中心的--普利斯提拉的哪个方向开始攻略。
最优先的是战力――那么,果然还是莱因哈鲁特现在的安危与否
「尽可能的,能先去那个旅馆周围的避难所吗?我想公主……大概也没有去离那块太远的地方」
「那样的话,从这边去更近些……稍微等等」
昴叫停了,用手指着地图,堂堂正正把自己的目的也一并混进去了的阿尔。而对于一脸不可思议歪着头的阿尔,昴则是直接则是反问他
「你…也要一起跟过来?」
「去呀,毕竟就我一个人的话,实在是挺麻烦的。找不到公主的话,也挺麻烦的。既然都知道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一个人到处走吧。情况都变成这样了,要是找不到她的话,事后一定会很恐怖的」
「……真是完美的主仆爱啊」
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总之人手增加了这点,还是谢天谢地。而加菲尔在听说阿尔也要一并同行后,则是表现出了露骨的厌恶。毕竟在这个紧要关头,对于他人的好恶还是得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虽然挺讨厌,不过他想救普莉希拉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普莉希拉的话,我在骚乱发生的前十五分钟,还在一号街的公园见到她了。如果她在的话,那应该就是在那附近的避难所里吧」
「真的吗?真是超有力的情报啊,兄弟。那么就从那里开始吧」
阿尔因为昴的消息而非常欣喜,砰砰地乱拍了几下昴的背。
随后昴就带着高兴的阿尔和一脸愁容的加菲尔,一起离开了都市厅舍到避难所去巡视。
在目送他们背影的同时――、
「完全被当成坏人了呢」
「啰嗦,围巾狐狸。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菜月君要是回来后还能那么说的话,那他就真是什么都没想」
安娜塔西娅用无奈的表情如此低语道,围巾则小小地抖动了一下。
而没有其他任何人,察觉到这短短的对话。